心思,只得苦笑起来。连格桑都看得明白的道理,他又如何会不晓得?要说对付江凭阑,他的确有那个心,却很清楚以西厥如今的实力不可能办到。
今夜这个局,实则完完全全是为乌伦瓦利设计的,先有毒害,再将这罪嫁祸给江凭阑。而所谓嫁祸,并非为除掉她,只是要给西厥王室一个交代。这个主意,甚至是江凭阑出给他的。
原本的计划便是他与江凭阑一道演场戏,将她暂且关押起来,而后再找个机会将她放了,给众人一个“无力羁押”的托辞,好悄无声息解决王室内部的祸患。如今却被格桑这一出逼得骑虎难下,有苦也难言。嫁祸已经不存在意义,谁都看得出来,真正的凶手是他。
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哑着嗓子道:“解药在酒里,给公主服下。”
这一场宫宴涉及诸多来路的大人物,为防有心人作祟,所用吃食乃至杯盏汤匙都是经过验毒的,包括方才的六藤花和金蛇草,甚至这一渠活泉,因此,绝不会有哪一样东西能够置人于死地。可一样东西做不到的事,两样东西却就未必了。
金蛇草能解世间至寒之毒,为性热之物,一旦遇到能够被性热之物催发出毒性的蟾涎水,两者一中和,便成了一刻钟内要人性命的剧毒。蟾涎水本身无色无味亦无毒,早便被滴入了这一渠泉水里。而为避免乌伦瓦利起疑,还必须有人陪着他一起服下金蛇草,这样一来,解药就得被藏在一种皇甫弋南和与齐容慎都吃了,乌伦瓦利却没有碰的东西里。
那就是酒。
天生病酒的乌伦瓦利,从来不喝酒。
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歪打正着地夭折在了一个女孩家的手里。
江凭阑暗暗摇了摇头,又想起自己曾在皇甫弋南面前对徐皇后作出的评价:其实女人有时候也是很厉害的,尤其是后宫里的那些。
她压低了声音朝身侧人道:“这个时代的大人物多为男人,可改变这些男人命运的却往往是女人,所以说,创造历史的其实是女人。”
齐容慎淡淡瞥她一眼,竟十分认真地肯定了她这歪理:“的确。”就譬如此刻坐在他身边的这位将整个大陆搅得不得安宁的女人。
她闻言蹙了蹙眉,忽然又问:“不过……你说,格桑是不是喜欢微生啊?”
他也跟着蹙了蹙眉,牛头不对马嘴道:“她喜欢微生玦,你很在意?”
江凭阑被问得一噎,颇有些好笑地道:“你这人也真奇怪,难道你不该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吗?”
齐容慎挑了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没想到他如此合作,江凭阑又是一噎,随即耸了耸肩道:“为证我清白,甘愿赔上前程乃至性命,不是属意微生,难不成是属意我吗?”
“我以为以你的魅力,这也未尝不可能。”
江凭阑弯了弯嘴角,却又很快收敛了笑意,给商陆使了个眼色,示意改行备用计划,随即默了一会又叹了口气,“只是但愿格桑永远不会知道,是她亲手提前了自己父亲的死期。”
齐容慎看了看她低垂的眼睫,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她,低低道:“以格桑的刚烈心性,大抵知道也无妨。”
“别把这世上的女子都想得那么刀枪不入,”她饶有兴致地托腮看向他,伸出一根食指点在自己的心口,“人不会死,心会。”
几不可闻的“咔”一声轻响,江凭阑垂眼看了看齐容慎手中裂了一道缝的杯盏,不再说话,笑着别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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