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麻麻子,没见过这样难缠的婆娘。”年轻公安说着就要去找局长,这事他弄不了。
麻杆媳妇一看有门了,便从衣兜里取出一瓶农药来,说:“我不活了,死在你们公安局算了。”
年轻公安见状吓得忙上前夺过药瓶,跑去喊局长。局长来了,对麻杆媳妇说:“你威胁公安局还了得,死了也白死。”
麻杆媳妇见到局长哭声更大,他扑向墙上的电插销,说:“白死,就白死,反正我的男人被你们逼疯了,我活着也没啥奔头咧!”
局长见这婆娘真的是麻麻子,让年轻公安拉住,然后对她说:“行了,行了,你有啥要求说!我今儿就给你解决。”
麻杆媳妇停止了哭泣:“麻杆疯了,你们不能不管!”
局长说:“你让我们咋管?”
麻杆媳妇说:“让麻杆当公安。”
局长说:“笑话,一个疯子咋能干公安?”
麻杆媳妇说:“麻杆为枪毙犯人吓的病,不能当烈士英雄,也算得上因公疯的,因公负的伤,对吧。不能干公安,做别的也行,活人不能让尿弊死吧。”
局长说:“你个婆娘嘴还厉害。好了,公安局给你一次性补偿费250块钱。”
麻杆媳妇听了心里一阵惊喜,但她仍哭丧着脸:“死钱花完了,可咋办?麻杆才二十六岁,今后几十年咋个活?”
局长说:“我还要管他一辈子不成呀?”
麻杆媳妇说:“一辈子管不了,半辈子也行。”
局长想了想了,说:“没见过你这样麻麻子婆娘。我跟公社打个招呼,算麻杆基干民兵,每天给他记男劳工分。”
麻杆媳妇这回踏实了,嘴上却说:“哪得算强劳力,一天得记十二分,按村里的强劳力算。”
局长有些不耐烦了:“说,成成,算麻杆强劳力,记十二分!”
麻杆媳妇乐了,她又说:“局长,你看你公安局有没空缺儿,能不能给我安排个营生?做饭,喂猪,扫茅房,做啥我都不嫌弃!”
局长笑了:“你想得美,凭啥给你安排工作?”
麻杆媳妇说:“麻杆因公负伤,我是他老婆!”
局长说:“你别得寸进尺,告诉你,快给我走人,不然我刚刚说的话全作废。”
麻杆不上工能拿工分,麻杆一家日子倒是能过下去。可麻杆好可怜,村里的娃们围着他,手指做枪的动作,嘴里“叭叭”叫着,麻杆一听蹲下,双手将头抱住,吓得像躲子弹一样。
人胆小好还是胆大好?法国老头雨果的书里写到:“恐惧与颤抖是人类的至善。”从麻杆吓疯这事上,我读懂了这句的含意。害怕,是长在人心深处的一块善良的肉,凶残与苦难就像一根针,扎到她就会出渗出血来。这块肉,恶人没有,或者有过,却失去了。
麻杆疯了,疯得好善良。一天黑夜,我问法国老头雨果,是不是凶恶笑了,善良就疯了?雨果告诉我,他在坟墓里,早已经不知凡间的是是非非了。老人让我自己参悟。这法国老头也学会了耍滑头咧。我悟性差,我对善良说,你笑笑,我胳吱你一下,你不能放开大笑,苦笑下也行。你笑,笑如花开。
麻杆笑了,是疯笑。
麻杆疯的事在农场传开。我爹说:“这个家以后可咋办?”麻杆和梅花俩口子,是我爹保的媒。
“你当的媒人,也不能保他们一辈子。”席老汉劝我爹。我爹就是想不通,麻杆咋会那样胆小,一个大小伙子,一个男人,咋就给活活吓疯了?
席老汉拿出屋子墙上挂的绳子,又在长长的绳子上挽了个疙瘩,这一长长的串疙瘩,每一个疙瘩记下的就是一个个事情,有好事善事,也有恶事坏事。
我爹一听惊奇地问:“席老汉,这样结疙瘩记事,你不是要秋后算账吧。”
席老汉摇摇头,说:“记下,这是历史。”
历史,这是历史?我爹不明白,历史是啥?历史有啥用处?能吃能喝?他想问的多,却没多问。问多了,怕席老汉笑话。
我爹从此对席老汉手里的绳子充满了神秘和敬畏。他在想,他为二忠女人背黑锅,会不会在席老汉手中的绳子上也打下个结儿。
我爹没事就爱往席老汉的窑洞里钻,一天,他囫囵个地将他如何为二忠结婚去卖猪,如何被人告密,如何让带细桃偷偷是苞谷地与二忠见面,就连自己喝醋进医院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席省长。
席省长听了,在绳子上打了个大大的疙瘩。
我爹问,这事也算历史?
席省长点点头!
“哪你可得给我证明,我可是清清白白,我是为着细桃肚子的娃,为着我二忠兄弟,才去顶的屎盆子的!”
我爹说完小心的向四看了看,低声对席老汉说:“这事,千万可不能漏出嘴,不然可坑了麻杆了!”
席老汉笑了,说这是咱俩人的秘密,咋会说给别人?把心放回肚子!,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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