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些词,伴随着全部的愤怒、恐惧和慌乱从她嘴里喷出来。自从恶梦开始,安吉拉一直保持着自控。
几小时以来,她的想象力从一个可怕的情节跳到另一个:人身凌辱,审问,羞辱——这一切都是她能想象到的后果,如果她不能让他相信,她只是无辜地牵扯进了这一事件之中的话。但她一次也没想到过,性攻击会是这个男人计划中的一部分。这理由说天真也罢,愚蠢也罢,只是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直到他的手指开始放在她的腰上,她才意识到她太信任他了。
安吉拉飞快地把身子向后一缩,以至于若不是他伸手扶了她一把,她一定会坐倒在抽水马桶上。他帮她站稳的回报是胫骨上挨了一脚,而她如果记得起她是赤足的话,相信她是不会踢这一脚的。由于疼痛和愤怒,她发出一声喊叫。像一只受伤的动物,她又挣扎起来,不理会脚趾上传来的阵阵抽痛,试图抬高膝盖去顶他。
他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她的膝盖,手指仍然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使她不至于倒下去。这提醒了她,为了避开她那可怜的攻击,他可以很容易地把她摔倒,这等于是火上浇油,抛开她仅存的一丝谨慎。她低下头,一门咬在他的前臂上。
可麻烦的是,她咬了满口的只是他的皮夹克。但她满意地看到她激怒了他。他诅咒了一声,简短、清晰的话语给了她勇气,因为只有愤怒才能让他对她不感兴趣。
他坚硬的手指掐入她的一只手臂,另一支手抓住她的头发,猛地把她的头拉离他的手臂,她松开皮革,咬紧牙关,抬头迎着他狂怒的目光。
“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喝问道。
“我的问题很明确。”不理会她头顶上撕裂般的疼痛,她势力把她的头发挣开。但这使他抓得更紧。她试图再次运用她的膝盖,但不得不承认大败,因为他把她推来靠住门,一只大腿牢牢压住她的双腿。
“赶快停下来!”他咆哮道,“否则这儿受伤害的人只能是你。”
“你指望我会乖乖乖地站在那儿任你强奸吗?”
“那不是——”
“噢,住口!”
他的眼中闪出一丝惊讶,然后便消失了,接着她意识到他的怒气也消失了,冷漠的表情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她知道她输了。不过,把他的口头禅掷回给他,告诉他住口,安慰了她的自尊心,让她感觉好一些。但不幸的是,这仍然没有引起他们之间的交谈。
狂乱的呼吸声在磁砖壁上引起回响,她开始反省踢打是否是个好主意。他的身体紧压着她,有一瞬间,她意识到只有她的呼吸急促而不稳,而他的呼吸稳定绵长。他的胸膛像一堵坚硬的墙一样压在她的胸口上,这解除了她的抵抗。
有什么湿湿的东西从她的面颊上流下来,停在她的嘴角,她用舌尖舔了舔,感觉是带咸味的水珠,是的,正是一滴泪珠。该死的,她自从佛兰克走后就再没哭过,那一次也只是因她把佛兰克赶出门时,他带走了他们的猫。那是四年前的事儿了,而现在,一个她以前从未见过的男人,居然让她再次流下了眼泪。她竭力忍住眼泪,但它们仍不听话地滑落。
她发现他正看着她流泪,于是强打精神,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我带你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强奸你,我想你应该知道这点。”他的声音很沉重,不带感彩的话语使她感到害怕,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在乎她的反抗。
安吉拉强压下恐惧,努力去回想过去她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安详时光。“对不起,但当一个男人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时,我当然会理解成那种含义,从而使我跳起来。”
“我以为你很想上厕所。”
她眨了眨眼,努力想使自己的表情像他那样自然。“我自己能做这事,自从我三岁以来,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了。”
“如果你能用反绑在背后的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和裤子,那么你就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他退后了一点,松开抓住她头发的手,她的头皮从麻木中恢复过来,感到一阵阵刺痛。
“你是这儿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人,你从什么地方得出我是危险人物的结论?”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捡起枪对准他的画面。她赶紧把它驱走。
他退得更远了一点,双臂抱在胸前,“我们在浪费时间。”
“那么解开我,我将动作快点。”
他站在那儿没有开口,这等于告诉她,他根本没想到要解开她。她被——一句话——惊呆了,“你不可能……”
“我能。”
“但我不能……”
“过来。”他指着抽水马桶前一处说。
她摇头,感到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不。”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的表情不可捉摸,他的语气平稳,没有起伏。她听进去了,就如今天晚上,她听进了他所说的一切,包括他关于强奸的说法,只有那时,他说话才不带威胁口气。
她几乎别无选择,如厕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烈,带着沉重的羞耻感,她决定一切照办。
安吉拉走到他指定的地点,在他帮她脱裤子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住一块瓷砖上印着的鸢尾花纹。公平地说,他的动作又轻又快,尽量不使她感到更难受,甚至在她感觉之前,他就已扣上了她便裤上的搭扣,系好了腰带。
她继续盯着瓷砖,避免与他的目光相遇,直到他把她带进卧室,并把她推坐在床上。她蜷起腿靠在床头,显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气。对她的行为他没有吭声,看起来,他并不关心她在做什么,倒是更热衷于在他的运动包里掏东西。她看见他拿出圆领衬衫以及里面裹着的东西,看见他把消音器从枪上卸下来,放在一边。她松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宽慰之情不致太过明显。他把抢插回外衣里的皮套里,然后把手伸进夹克口袋里。再伸出来时手掌上有一样什么东西,是白色的,形状像一个胶囊。就像给大象使用的一样。
她一点猜不出那是什么。
他扫了一眼,发现她在看他,就把这东西拿给她看:“你可能知道这是什么,但为了节省时间,我会告诉你的,这可以免去任何误解。”
“我不知道——”
他严厉的一省打断了她的否认。他把它举起来,使她可以清楚地看见,“这是一个胶质小囊。如果进入你的胃里,将近二十分钟左右胶质就会溶化,别担心它会破,因为我粘得很牢。在这个小瓶里,装有足量的可卡因,足以刺激你的大脑并可能致你于死地。”
她那被丝带绑着的手腕火辣辣地痛,在车上被撞到的肋骨也在剧痛,但安吉拉忘记了这一切痛苦,一阵无可比拟的恐惧淹没了她。她瞪着那致命的胶囊,想着她死定了。
“如果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将给你这个,让你吐出胶囊。”他给她看一小塑料瓶里装着的吐根糖浆,那也是他从他的运动包里掏出来的。“如果你合作,这东西在你胃里待不了十分钟,当然,你也可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而不用吞下这玩意儿。”
“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不是你所认为的人。”
“谎言只会害你送命,安吉拉,我知道你是派来暗杀我的组织的一员。现在的形势已经逆转了,除非我会给你一次搏斗的机会。”
“我不是什么组织的一员,”她再次说道,不顾一切地想要他听下去,“我什么都不是。”
“而我不相信。”
她看着他的双眼,大声的申辩渐渐变成一阵无声的低语,只因她明白过来,他根本不相信她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闯入了一个错误的地点。
几年前她曾遭遇过死神,但最后除了一个被撕裂的指甲外,毫发无损。当她看到双轮拖车向她冲来的一瞬间,她意识到要么驶离路面,要么与它迎头撞上,她以为她一定会完蛋的。当她的车飞离路面,在空中翻转,滑下路堤时,生命中的点点滴滴在她眼前闪过,那些图像是如此的鲜明而真实,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过去生活中的快乐时光都会伴随着她。当她清醒后,那些图像仍然伴随着她,长达几个月之久。
但这次不同,也许是因为她有二十分钟,而不是在不可避免的命运中所拥有的珍贵的一两秒钟。在这二十分钟内,她的大脑里不会有过去与未来,只会是乱成一团浆糊。
她把目光从那个可怕的白色死神处收回来,转向他的眼睛:“我不会吞下它的。”
他唱叹一声,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塑料瓶水,打开盖,他移到她身边,压住她的腿以防她逃掉。“安吉拉,你知道我能让你吞下这东西,只要捏住你的鼻子,把它塞进你的嘴里,直到你咽下去就行了。”
她无助地摇着头,如果他要杀死她;她是不会让他干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顿流下。此时,占据她脑子的唯一念头就是,她太合了,在浴室时她就该哭出来的,这比维持她的尊严更重要,如果她知道这是一件利害多么重大的事,她就不会白白放过以情打动他的机会。
如果她清楚地知道,而不仅仅是怀疑这个夜晚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她就会在每次他叫她闭嘴的时候大喊大叫,至少,她不必花二十分钟来等死。
如果她能让一切重来,她根本就不会拾起那只枪,她会待在她的车里,蒙上眼睛,堵住耳朵,假装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事都不会有了。就像森林里倒了一棵树,而过客是不会去注意它的。
他把水放在床头桌上,伸出硬硬的手指,捉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你知道我还可以把它放在你身体的另外两处地方,会产生同样的效果,但我希望我们能做得文雅一点”
她没有马上明白过来,之后她领悟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一直困扰她的那种熟悉的尊严惩与羞耻感的混合。她大怒道:“这个合适。”这回答很荒谬,但的确是她脑子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这回答引起了他一阵大笑,使她大为震惊,情不自禁停止了流泪。
他举起胶囊富了看,再看着她道:“我认为是可以的。”
他把手从她脸上拿开,很快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抚去了刚才的表情。不等她想到别的话题,他拿过运动包,从望面摸出一小管凡士林油膏。
“那包里有什么东西是你没有带的?”她问道,看着凡士林油膏,她知道她必须吞下那该死的东西,而不能让他把它塞到她身k别的什么地方。
他的目光坚定、深不可测,“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可浪费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安吉拉月她保持尊严地沉默着,心中抱一丝希望,希望他只是说说而已。公然反抗他到底的想法给她带来一丝快感,但她不能这么做。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竭力赶走现在开始占据她整个思想的一种不真实感觉。没有动静,她睁开眼睛,发现他还在那儿,提供给她死与不死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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