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是对的。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始至终我也只见到一名宋良砚。
我同她说:“好的。”大方的松了手。
不松又怎样。总不能对着泼翻的牛奶哭吧。
翠微说:“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都在他心里原来慕容这个姓氏真在历史上有过一代王朝。”
当然他是华大最年轻的历史教授银边眼镜轻轻的架在他笔直的鼻子上。他有一个时不时扶眼镜的习惯。有时候他穿一套黑色的中山装。你知道的我们的父亲辈年轻时候最流行的文化衫基本绝迹了。他穿着它上堂整栋楼的女生站在走廊上等他过。
他还写小楷他说过会写字的时候就开始练字至今右手中指处还有一道硬茧。他的书房两个顶到天花的柜子全是中国古典书籍。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沉积在他白皙消瘦的脸上那是一种郁郁的书卷气。
今时今日老实说确是不可多得的。
他也知道故此被宠坏了。尤其是女人。
别人给了太多爱给他使他无法取舍他只好不爱任何人――只爱他自己。
到最后翠微终于如一只飞蛾朝着那丛火焰扑了过去。
我卷起铺盖走向远方。
我不明白的是一向聪明伶俐的翠微怎么就不明白他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个男人。
“安。”这时候她说:“你忘记了吗?”
“我?平心而论了无痕迹那不是的。但他已经不再影响我的情绪偶尔记得也不过是一片云。”
我摊摊手:“你知道的你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我的泼心。翠微不过是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为了公平起见我一定不能让他总左右我的感情。我觉得只要你愿意你也做的到。比如我觉得基努李维斯很英俊潇洒可是他又没有爱我同我有什么关系。说开了就是这样。”
她幽幽的叹口气说道:“那不一样。那哪里一样的。”
她跌倒过一次不愿意再站起来。我悲哀的看着她。无往不利的慕容翠微。
一阵钥匙转动门锁的响动打断我们。
“我先生回来了。”她说。
她站起来将他的拖鞋拿了过去。在门口说:“你回来了。过来见见我的老朋友。”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这么普通的一个男人。每个写字楼里都有几百几千名或兢兢业业或小奸小坏一个月赚数千块薪水在外头敷衍应付回到家自恃劳苦功高茶水全要人服侍。
他走过来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他的脸太油连带感觉眼镜都是油的。双目无神。匆匆就往卧房去了。
我冷冷看着他。他也没有觉察。
他妻子的朋友他并不表示关心。
他只同她说:“跑一下午我躺一下倒杯水给我。晚上炖点下火的汤吧这热天。留你的朋友一起吃饭。”
翠微应了一声仿佛已经习惯。
我冷冷的打量着他。这个男人不知道他在哪里见到翠微。他还不知道他检到什么宝贝。炖汤!我的天。
可是翠微这么习以为常。
顷刻间所有的情绪通通化作绝望又悲又愤。一肚子的酸水直冲眼眶。
就凭这么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他敢叫她日日在家炖汤。他如果认识以前的慕容翠微我想他打死也不敢娶她的。
那时候她随便一件衣服鞋子大概都是他成个月的收入了。她赚的多花的更多。纸巾套子都垂着白色的蕾丝边子。她是一个挑剔的讨厌的人。
毫无疑问那个慕容翠微是彻底的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她的一具空壳。
她这么顺从一点不觉得委屈。这才是值得恐怖的地方。
我开始怀疑她所说的:这是另一个世界别有洞天。
我怀疑她说的是真的。
记得以前她有过这样的一个男朋友。我以后再不曾见过那么漂亮那么忧郁的男孩子完美的鼻子眼睛完美的搭配留一点到肩的长我讨厌留长的男人可是他的长打理的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专业水准。
而且他高翠微一百七十公分的个子站在他旁边也仍然有小鸟依人的感觉。
我不能忘记的是冬天的黄昏他们双双在酒吧街街头经过的样子。天色将暮未暮华灯稀疏的亮几盏他们双双穿黑色的薄风衣那时候翠微剪极短的小平头一条浓艳的玫瑰紫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风一来刮动他们的衣袂翻动。
一样冷冰冰的脸一样的旁若无人。
我隔着玻璃指给andy看她“哗”的一声击掌道:“真是搭对一样帅的会叫。不知道有不有意愿拍电视。”
那种样子。虽诡异一点但美是美的。
有个电影叫末世黑天使感觉很神似。
那个男孩子是个酒吧的鼓手。因他喜欢打鼓他父亲便给他开一家全城最大的酒吧。
他还有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你知道的那种小小的敞篷的跑车。是他父亲送给他的二十三岁生日礼物。
他们那么年轻有时候翠微坐在他的车子里他们交往了一个冬天他的车始终敞着风卷着她紫色的头巾长长的向后飘去。绕是如此他们还始终在脸上挂着厌倦。
他有一个富有的父亲。他名下甚至有几个别墅。
但他永远不肯高兴起来。因他母亲不是正室。他不能用他父亲的姓氏。
他们分手以后很短的一段日子。他开着他那辆时可达3oo多公里的跑车撞向镇江大桥护栏直接冲到了滔滔江水之中。
事后新闻当一宗意外报道。
翠微肯定的说:“不他是自杀。”
他还那么年轻又那么富有那么英俊。上天给了他普通人没有的一切简直是天之骄子。
“可是他没有爱。”翠微说:“我知道他是自杀他厌倦了这世界。自小他住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里他得不到爱。他父亲有三个女儿全是大夫人生的。他希望他能继承他的事业王国。他在报复他父亲。这可笑的世界。”
此刻我问她:“你快乐吗?”
话一出口我已经后悔。
她笑了笑温柔的答:“安。我已经不太想这些事情了关于快乐幸福痛苦。一切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也活了快三十年安你告诉我什么是快乐。”
我语塞。
不是没有快乐的人生但那似乎都是别人的。我们的快乐是那开在云端的美人花永远在离自己一个瀚海。
我有什么资格指责她我不过努力粉饰可是心中何尝不是一样的厌世悲观。穿什么样的衣服住什么样的屋子以及同什么人结婚。通通没有用。
她不肯装模作样了就此放纵的倒下去倒到地平线一下。我恨我自己不能象她。
是西点军校的名言吗?性格决定命运。
我站起来告辞。
她并没有挽留只说:“谢谢你来看我。”
我平静的说:“再见。”
我们在门口道别她也没有邀请我下次再来。
下楼来才知道下起雨来了。我在门口买一包烟点着了站在廊下等计程车。
风狂雨骤马路上的人和车争相匆忙的赶去他们要去的地方一株不知名的花树小小的花瓣在风雨中摇曳飘落许多落下树来随着浊水流走了。
翠微。我以为她是可以一直美到五十岁然后优雅冷漠的老去她应该是那种人。
我们这飘零的人生。这一天的风雨。
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心里空的厉害。
我知道我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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