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窗帘晨曦如水。
若用手本能地遮掩面孔他习惯了长时间的黑暗有点恐慌突如其来的光明。
像一个在黑夜里漂泊了很久的人撞见光明其实并没有一厢情愿的惊喜而是一刹那的恐慌和寂灭。
蓝穿着浴衣从洗手间走出来。素净的轻纱轻轻覆盖着雪白的肌体神秘而充满诱惑。
蓝用浴巾擦拭际上璀璨的水珠站在墙角里一动不动。
若感觉瞳孔里突然闯入一只蝴蝶有黑夜的剔透。翅膀断了。有暗红的血汩汩流淌的声音。
若沉默。
黎明的风很大吹在脸上有刀割般尖锐而清晰的痛。若抬头看见城市阑珊的灯火遍地丛生。
很多东西在拥有时不觉得怎么珍贵失去了再也找不回。痛彻心扉。
若想起蓝的身体化作的那片温柔而汹涌的潮水跋山涉水的惨痛撕心裂肺。
他无法原谅她正如同无法原谅自己。
若再次粗鲁地拉她过来。顺手扯掉她腰际的带子。
蓝的浴衣轻轻滑落掉在地上像一团厚厚的积雪。
蓝没有反抗她安静地看着他这个一直以来都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没有任何表情。
蓝的身体一览无余。雪白的肌肤。丰满的。流畅的曲线。墙上有晨曦投射出的浅浅的影子。
她越平静若越感到厌恶他狠狠地想弄痛她。
蓝一直咬着嘴唇不吭一声最后嘴唇破了鲜红的血经脖颈流入乳沟在腰间滑落在床单上。
雪白的床单上开满像处红一样的花朵。鲜艳而诡异。
告诉我你一直以来都不曾爱过我。告诉我我不是你爱的那种男人。若无法停止甚至无法温柔。
蓝闭上眼睛泪水放肆滑落。若你我都是自由的我们都无须对对方负责。
她还是哭了不是恐惧因为绝望和寂灭。
蓝尖叫她想泄由来已久的阴郁和压抑。
一直一来我都比不上一个死去很久的女人。她把你的心占据得满满的一点余地也没有留给我。我憎恨她的自私她无法得到的幸福也不想让别人得到。既然你不愿意碰我我只好先乞求别的男人要我。是啊我无耻下流。可你呢你只要伸出一只手就可以拉住我免于堕落和沉沦。但就算一只手你都吝啬不给。
若我害怕寒冷和空虚。我需要一个温暖的身体。需要纠缠。需要慰藉。否则我会像一只寒号鸟注定在寒冷中凄厉着死掉。
蓝你是自由的。
如果可以用自我毁灭换取你一辈子的欠疚若我也认为是值得的。
若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不能呼吸。他浑浊的吻落在她全身各处。蓝轻轻闭上眼睛。尔后再次在黑暗中沦陷。
终于结束了埋葬了。
而所有的一切在结束和埋葬的同时又开始新生。
秋海棠被搞卫生的阿姨扫起倒在车中不知道会被拉去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这个秋天还会不会开花。
他们分开彼此毫不知情地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
不是联系不上而是不想。
他开始有四处走走的想法。
他原本以为可以为一个人而停留。他爱蓝。虽然不是一见钟情也爱得痛彻心扉。
但他始终是一个像风一样的男子无法结束漂泊和写作。他是没有根的。注定会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每天看到的听到的全是陌生的人或事陌生的心情陌生的日升日落陌生的花开花谢甚至自己。
尔后客死他乡。
腐烂的身体上盛开着凄艳的花。
他每次在拿镜子端详自己的脸时有一刹那惊慌的陌生。觉得这张面孔不属于自己。生活给了他一颗苍老而疲惫的心。而面孔却有着清水百合的干净和素纯。
当他意识到自己非走不可时若有一点难过起来一切变得冷漠而疏离。
他穿行在城市喧嚣的人群里依旧孤独得无法言说。他想给每一个路人一个灿烂如花的微笑为这他已在镜前反复练习了千百回。
若倔强地要把这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表情刻在脸上。
日复一日重复一个支离破碎的幻想若有痛彻心扉的幸福。
炎热躁动的夏天渐渐远去。也许瑟冷的秋天马上就要到了吧。若想。
当海棠花再开的时候若决定彻底离开蓝。离开这座从陌生到熟悉又完全陌生了的城市
若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给她。
什么时候的火车我来送你。蓝的声音听起来空洞而憔悴。像一切颓废的音乐。
明天晚上八点。
真的决定继续漂泊。
我就像一条鳗鱼如果不四处游荡总有一天会在冰冷的孤独和阴郁中死掉。
还回来吗。
不知道这座城市已不再值得留恋不过也说不定。。。。。。
可以带上我吗。我是说我的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你的累赘。我把它搁浅在这座水泥丛林里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
蓝刚说出口马上后悔。她知道若无法携带。黑色的背包里只能装下凌乱的草稿。剩下的全是孤独。
挂下电话蓝出去买了很多东西明知道若不会要可她固执地买下。蓝还知道送他上火车后手里的东西会全会散在大街小巷的乞丐的手中。
除了若这个世界没有给她任何希望。为了若她执意要把希望带给每一个陌生的人。
蓝希望所有的人在尘世获得幸福除了她自己。她拒绝幸福和感动。
蓝喜欢海子刻骨铭心地喜欢。
蓝曾说小时候觉得蝴蝶是美丽的是羡慕她有绚烂的翅膀和蹁跹的舞姿。长大后依然觉得蝴蝶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们几乎有着朝生暮死的宿命。
晚上十点。蓝在镜子前稍稍装扮自己苍白憔悴的脸。窗外的夜漆黑如墨所有的星星沉入大海。
蓝收到若来的信息。
当你看到它时我已经搭上了去一个边远小镇的火车。对我而言所有的地方都只是驿站。而对所有的地方而言我只是一个匆匆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过客。所以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去了哪里。当有一天你想我了也许我还远在天涯但也有可能我就在你身后不到十步的地方。你只要微微抬头或转身就可以看见我在向你招手微笑。蓝你可以感觉到百里之外我沉重的思绪吗。
蓝打他电话的时候若已不在服务区。
蓝决定出去走走。路过一家市的时候明净的壁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名贵的酒。蓝看见。她在落地窗里瞥见自己的面容孤独而憔悴。
回到租房蓝从包里拿出两瓶烈性酒拧开盖咕咚一口气喝下。
蓝的五脏六腑开始燃烧。过多的酒精像子弹一样在她的血液了来回穿梭。她产生了好多幻觉其中有一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像被阳光照射的吸血鬼一点点看着灰飞烟灭。
蓝伸出双手努力地想抓住他收回来却是一掌寒冷。
房东现她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多。
浴室的灯一直开着她躺在浴缸里表情冷漠而疏离。左腕一条细细的口子慢慢渗出鲜红的血。一半掉在地板上一半沿着手臂滑入浴缸里。水已呈现稀微的淡红凌乱而诡异。蓝的脸和她此刻的记忆一样苍白。
她选择的方式是惨烈的。但不够决绝彻底。也许她还在想着他的话。你只要微微抬头或转身就可以看见我在向你招手微笑。
蓝任何时候都对若心存幻想哪怕在决定放弃生命的那一刹那间。尽管他每次都让她失望。
蓝终于尝试原谅自己。
蓝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躺在病床上雪白的床单散出药水淡淡的气息。蓝喜欢这种寂静中轻微的流畅。
门开了一张风尘沧桑的脸映入蓝的眼帘。
若。蓝欣喜若狂。
蓝努力想撑起身来最后没有成功。若帮忙扶了一把。用这只曾抚摸过她的头甩过她耳光扯烂过她衣服的手。想想生命真是一个滑稽的游戏。
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是一半魔鬼一半天使。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没有痛彻心扉的干净和单纯。所以没有始终如一。
蓝每个人都应该懂得保护自己。否则她就会失去生存的权利。若说生命是脆弱的。
若。当我意识到人死后永远变不成蝴蝶我有多么失望。所以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我们就像夜空里的烟花隔得太远感觉孤独。靠得太近又会彼此灼伤。我们只能在若即若离的空间里守望对方蒙胧而脆弱的幸福。
我离不离开有什么区别。
留下虽然毫不知情但可以感觉这种存在。离开再也感觉不到。整座城市因你的离开而沦陷。
若苦笑。
我知道你总会回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刚下火车。就感觉漂泊了很久一切都该结束。从未过的错觉。虽然远方永远充满期待和诱惑。
若拿刚拍不久的照片给她看。
那是他下车的一个边远的小站。简陋粗糙的建筑勾勒出苍凉遒劲的原始风情。后面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秋天的草地牛羊成群。还有骑着马挥着鞭子的牧羊女。
蓝的笑容再次灿若桃花。
他们开始了一段平静如水的同居生活。
他们争抢着下厨布置新居争抢着洗衣服洗盘子擦地板。晚上若的书房里只开一盏灯两个人相对坐下。若写一些凌乱的文字蓝则浏览一些佚名作者的诗集。有时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等若忙完了现蓝枕着他的大腿已经悄悄睡熟。
他们偶尔还会手拉手一起去逛街。黄昏清冷的阳光像无法实现的承诺一样蒙胧而美丽。若突然对长期以来的漂泊产生一种莫名的疑惑和恐慌。他一直漫无目的只是想到处走走而他不属于任何地方。途径的每一个或繁华或苍凉的城市对他而言都空寂了千百年。
现在的他们是幸福的因为生活的简单和明朗。
他们真的以为可以这样生活一辈子。
秋天过去冬天莅临。所有透明的空间里张扬着冰冷的海水。海水好冷足以让爱冰冻停留。
他们都是寂寞孤独的人需要慰藉和温存。但相处久了一切被时间填满的伤痕又全部被掏空一条条毫毕现。
在对方面前他们像蜗牛一样把身体缩进壳里隐藏伤痕。有时候感觉不到痛只是暂时被脆弱的幸福掩盖。但幸福不能长久。生活的本质是痛苦。这是宿命无法改变。
有一种等待是不存在希望的。这种等待就是爱情本身。有一种相爱是专为离别的。这种相爱就是等待本身。
爱太深容易见伤痕。太相爱的人都是爱并痛着的。他们只能够在生活的边缘彼此避让不搞到生离死别的地步誓不罢休。
其实爱情不等于幸福幸福的定义很模糊。幸福的人都有各自不同的幸福但都要心如止水。
无欲则刚。
他们总是要离别的。
气氛明显凝重两个人都可能一触即。看得出压抑和阴郁。
蓝突然明白因为太爱不能拥有。因为太在乎不能长久。她应该选择一声不响地消失。像水一样蒸无迹可寻。蓝也知道她的存在只会给若带来痛苦和担虑。
蓝用一声中最残忍而决绝的自我牺牲成全了自己对一个男人最深沉而自私的爱。
她的心进入永夜。
若有所预感她会离开。但若明白无可挽留。
像晨昏更迭。
若沉默。
那个晚上若开始做梦。梦境断断续续无休止的重复。
蓝双手举着网兜来回奔跑在荒芜的草丛里头上插满黄色的野花。她的眼睛明亮而潮湿。
若我们死了会不会变成蝴蝶永远不再分开。
嗯会的。
若起床很晚。
房间里寂静得如同冬天里最深沉的大海。
除了寂静一切和每天的开始一样。清冷的阳光。一声不响的风铃。调到最暗光线的台灯。天蓝色瞥得见一丝缝隙的窗帘。古色古香堆满书籍的书柜。还有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但蓝已不在。
终于物是人非所有的记忆在风中重重刺破。蓝是一朵花但若不是采花人。即使她的幸福像漆黑的夜空里一场空幻的烟花绚烂却无法永恒。但始终不属于若。
爱过伤害过。然后可以离别和遗忘吗。
蓝就这样消失了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蓝留言。当有一天想我了也许我还远在天涯但也有可能我就在你身后不带十步的地方。你只要微微抬头或转身就可以看见我在向你招手微笑。
若苦笑。他终于领略到了蓝的睚眦必报。但他已经习惯了等候和守望。
心如死水后可以静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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