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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划地刻下字。

她记得七岁那年的路无归，踩着小板凳爬到供桌上去拿香偷吃香火。她推着轮椅从屋里出来，正好见到路无归自己点了三支香插在米饭上，像是要偷吃供饭的样子，她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我记得这饭是给往生的人吃的。”

路无归当时回头看了她一眼，低着头从小凳子上下来，嘟着小嘴没作声。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路无归对她说：“我死的那天是八月二十五，那天正好是寒露，每年的八月二十五都是我的忌日。爷爷说我要多吃供饭早点化去唳气才好投胎。”

她问：“你现在不是人吗？”

“耶，对哦，我已经投胎了。八月二十五是我的生辰。”

她那时觉得小闷呆不仅闷和呆，说话还颠三倒四的。

她知道路无归生在哪一天，死在哪一天，她清楚的记得路无归生的哪个死辰，死在哪个时辰，可当她刻完“路无归，生于”几个字后，她便不知道该怎么刻下去。她刻不出路无归的生辰时辰，也不知道该刻路无归哪一个死忌日子。

路无归，死了好多次。

游清微抱着阴沉木鬼牌哭得泣不成声。

她宁肯被血尸撕碎的是她。她宁肯被雷劈得魂飞魄散的是她。

左娴过于将恸哭的游清微揽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好一会儿过后，游清微才止了泪。她擦去脸上的泪，说了句：“妈，我没事。”又用手擦去滴在阴沉木上的大片泪渍。她觉得小闷呆要是看到她哭，肯定会说游清微，你哭了呀，为什么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伤心难过吧。

游清微擦了泪，继续刻鬼牌。她在鬼牌上刻下“生于丁丑年己酉月庚午日”，这一天，九七年，农历八月二十五，是路无归本该投胎成人的日子。

死于丙午年戊戌月辛丑日。

这一天是六六年农历八月二十五，路无归被从柳树下刨出来晒死的日子；死于丁丑年戊申月己丑日

这一天是路无归被打胎引产身死时强行以鬼力锁住命魂出世时的日子。

死于丁酉年壬寅月庚午日

这一天是路无归为了救她死在血尸堆中的日子。

死于六月十二丁酉年丙午月癸巳日

就是今天。

游清微双眼赤红地看着路无归的鬼牌，看着那四个死忌日。路无归的生辰日不是生辰日，她的死忌日是她的生辰日。她的耳边响起路无归的声音：“我的生辰死忌在同一天，记得生辰死忌将来才可以投胎做人”。

她不敢去想路无归还在不在……

她不敢去想，鬼妖被雷劈死以后会变成什么。

可她知道，就算是鬼妖，被雷劈死以后，也就彻彻底底的死了。

她去衣柜中找出自己许久不穿的法袍穿上，又去剑架上拿起做法事的剑，抱着路无归的鬼牌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