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懵懵懂懂,随着谢瑢往喜堂内走去,神态是难得一见的柔顺,悄无声息,给予谢瑢全然信任。
彼时若蝶在唱道:
“结发兮,红烛烧。合卺酒,连心袄。
百年长,不知老。惟愿岁岁与君好。”
那青年踩着喜歌前行,烛光照耀下,嫁衣摆群凤飞腾,陆升目光盈盈、神色宁和、步履沉稳,一步一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谢瑢心上。
谢瑢那一刻便恍惚生出了当真在成亲的错觉,好似只需与他这般同行,就果真得以填补一生缺憾,碧空流萤相携归,岁岁年年不知老。
他心中冻土千里,始得潜流暗生;荒原枯槁,终有绿意萌动。
故而到了那幽魂跟前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将陆升交给它,险些坏了大事。
然则时至今日,再回头重审旧事,却不过是一厢情愿、强人所难罢了。
谢瑢暗自讥诮一哂,回过神来,却听见毕方嗓音浑厚,正在讲上古传闻,落入谢瑢耳中时,已至尾声:“……是以爱重之心愈厚,牵挂之意愈深,他若忧虑既是我忧虑,他若欢喜便是我欢喜……”
谢瑢冷笑道:“他若忧虑了,我固然忧他之忧。然则若他的欢喜也与我无关,我又喜从何来?”
毕方迟疑道:“这……强求不得……”
谢瑢摊开手掌,抟成团的信笺纸化作了灰烬,犹若成群黑蝶,飞散无踪。他面上神色却越发冰冷,褪去了伪装许久的温和柔情,反倒更显出不加掩饰的恣意肃杀,就连嗓音也是冷肃得一丝人气也无:“生母弃我,是造化弄人;继母生父弃我,是人之常情。他陆升又凭什么,也要弃我而去?他分明允诺于我,不离不弃,如今却……忘了,背誓背得干脆利落,也不怕食言而肥。”
众仆从无言以对,只得个个静默无声。谢瑢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然全无半丝波澜,冷笑道:“人心向背,固然强求不得。左不过是强人所难了……不如强求到底,打断腿也要将他捉回来。”
随后谢瑢果真言出必行,将陆升捉了回来。
可怜陆升尚未离开益州地界,便遭生擒。
他不过勒马停在山道间,同一名樵夫多说了几句话,不料转过身便两眼一黑,人事不知晕了过去。
这次再醒转时,人虽安然无恙,却被反剪双手、蒙了双眼丢在宽阔的拨步床中,他一面吃力坐起身来,心中多少有所猜测,便涌出七分恼怒,还剩三分,却是无可奈何。
未过几时,拨步床外的帘帐响起窸窣挑动声,好似有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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