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抽了抽,想说她两句却舍不得,只能哭笑不得给眼泪汪汪的女孩儿揉着脑袋。阿德莱德的心电感应范围醒来要比他广泛,即便是在现在这种能力被大幅抑制的情况下。虽然他还没有感应到那位一直照顾她的女士的脑电波,但却也不会怀疑女孩儿的判断。
“阿莱。”
果然,在他手忙脚乱安慰快要哭出来的女孩时,伴随着一阵并不轻快的脚步声,一位东方面孔的女性也出现在他的隔间前。由于被带回来时阿德莱德年纪太小,因此管理这里的改造人就把她托付给了一位没有任何能力的人类女士照顾,并且允许她在这片囚犯们的聚居地中保有一定的行动自由……只不过,到了时间一样要回到自己的隔间罢了。
朝威斯特点点头,那位叫做艾比的女士牵起碧眼女孩儿的手。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在没入黑暗前,依稀还能看到女孩儿不舍的频频回望。
“你对那个小女孩这么好,该不会是看上她妈妈了吧?还是说你有恋童癖?”
或许是他专注的眼神太过明显,隔壁直爽粗犷的俄国人隔着铁栏戳了少年一拐肘,还用不怎么标准的英语善意调侃了几句。收回目光,没什么精神瞪了他一眼,威斯特摇摇头,有些出自本能的感觉,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这位直脑筋的中年人解释。
和阿德莱德不同,威斯特实际上对艾比并不怎么喜欢。虽然他曾经确实被查尔斯保护得很好,但这并不意味他从未直面世态炎凉——他看得出来,那个女人眼神中的神彩实在太过懦弱,照顾阿莱或许只是慑于管理者的命令,而非出自真心。而这种顺服,一旦被强权压迫,她是否能真正保护女孩儿也未可知……
不过,在这种明天可能就会死去的境遇里,这样的担忧又有什么必要呢?
在被用作床铺的冰冷石台上躺下身,双手枕在脑后。少年合上眼,没有理会隔壁俄国人骂骂咧咧这鬼地方竟然不提供伏特加的抱怨,有些疲倦地清空思维,渐渐睡去。
而看着自己曾经苍白狼狈的脸,仿佛在旁观一场早已知晓情节的电影,他垂下眼,淡淡看着自己透明的指尖,心中本应有所悸动,此时却如同被掏空了般,除了茫然再无其他。
贤者之泉能溯人记忆。忘记了这个浮世森林最基本的法则,冒冒失失伸手去触碰,他会陷于这种经年旧事之中,似乎也无可厚非。
俯身在肮脏潮湿的墙角坐下,眼神却未从二十年前的自己身上离开。威斯特把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直到此时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些他以为已经遗忘了的东西,他却仍能够清晰记起每一个画面,能够回想得起地牢里青苔和泥土腐朽的气息,还有那唯一一缕从天窗散落下来的阳光,温暖着残留有刀锋冰冷触感的肌肤,曾经带给过自己多么珍贵的希望和勇气。
还有,阿德莱德。
不是那个怀抱着对他的仇恨而死的德国女孩,也不是二十年后被易莱哲疯狂利用的克.隆.体。她依然还鲜明地活着,会哭,会笑,会撒娇,会缠着每个人给她讲故事,还会每天偷偷跑到他的隔间,隔着铁栏对他毫无芥蒂地微笑。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已经很清楚了。
回忆与回忆的重合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疼痛。他看着早已流淌的时间再一次缓缓向前,拼凑起整片通往过去的牢笼——
隔壁天性乐观的俄国人不知何时被带出了地牢,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而窗外被血浇养的野玫瑰却盛开得更为鲜艳;阿德莱德来得次数越来越少,虽然一如既往天真单纯,但那位艾比女士看向他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复杂警惕;不知是不是易莱哲的实验有了突破性进展的缘故,他最近并不经常露面,也很少再把威斯特拉上实验台折腾。若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依然浓重,他或许就真要以为,先前所遭受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终将醒来的噩梦。
直到某一天。
他看着二十年前的自己在睡梦中被推醒,跌跌撞撞被赶到一间亮到刺目的空旷房间里。抑制能力的药剂被分解,精神一点点恢复,可还没当他想明白这到底又是易莱哲玩出的什么把戏,他就冷不丁遭到了来自背后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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