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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的,父亲只娶了一个女人,生了两个囝与一个女儿。他家里得了那个女儿时是那样地欢天喜地,打由她小时起,吃穿用度都是尽可能地好、偏着她,而他与他家另一个囝,算起来也算是他哥哥了,长他两岁,则从小一切从简,节衣缩食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极致。

也难怪他这样地瘦小。

范禹又看了看那面不甚清晰的镜中的自己,想着,靠家里是没可能了,在那里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且早都将他卖了不是吗?还有,就这长相,应该将来也遇不上什么想要聘他的男人吧。要是是祖辛的那个长相,兴许还是有指望的,至于他自己?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倒还痛快些。

☆、第2章

这天范禹被妓院里的妈妈差去砍柴,身后竟也没人跟着,似乎根本就不担心他会跑。

范禹对于这些,以现在的他来说,似乎明白为什么,又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他毕竟不是原本的他了,而他却还是原本的他,这个融合很奇妙。他住在这样的身体里,能切身感受到来自于本来这个身体的一些性格、特质与思想,而他又因为主导着他的是原本的他自己的那样的灵魂,就变成是还要与现在的这个身体的性格在抗衡一样。比方说他原本是喜欢女人、根本对男人没有任何感觉的,却因他们这些在这个世界的囝们,打由出生开始从根性里带出来的喜欢男人而对女人没什么感觉,导致他这几日在这个妓院里转悠,对着那好些身材堪比名模的秾艳无比的姑娘们竟没有一丝感觉。

当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些女人竟没有什么心思时,忽又联想到莫不是哪天见到了什么符合这世界囝们的审美的男人时,他自己也会心动吧。一想到了这个,他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这个世界本身就已经够叫他糟心的了,他简直想抵抗来自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现还得抵抗来自于这个身体的一些本有的性状。他明白这不是来自于这个身体原主人对他的意识的控制,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早都不在了,估计他来时,这人就已死了,死因不明,或许是饿死的,或许是累死的,总之是不在了。他明白现在的这种别扭与抗衡的力感是来自于他本身意识与这个身体本身性格的一种遗留下的惯性之间的较量。

可是,他发现了一点,就是他想走,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这个身体的惯性,都想走。他很明确地知道这一点,他也没觉得这个身体有什么“不肯的”。他觉得兴许这个身体本来也就有一些抵抗意识,当他想走时,就没有什么“惯性般的奴性”之类的东西跑出来遏阻他这样的起心动念。

他觉得根本没有人跟着他去砍柴,是因为这里的人不会怕他们这类人想跑,因为没人不知道他们蠢,没人不知道他们习惯了做牛做马。所有人都认为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就包括他们自己,也一样认为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他循着记忆,向鱼女城城外走去。背上有一竹篓,篓里有一把不大锋利的柴刀,他记得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约两月前求那个妓院里的人帮他把柴刀磨一下,也好叫他砍柴时容易些,那人答应着,但之后一直没有帮他做,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地只是在一开始时虚应搪塞着,总之也就是这事后来不了了之了。而原本的那个他开口求人一次也已经不大好意思了,让他把同样的事情再提一次,那还不如不提来得好些,故而原本这人也是再都不提了,只好拖着一把钝的柴刀砍些较细的枝杈,连砍带捡的,也能带回足够的柴禾,就是费力不少。

鱼女城外有一条涓浅的溪流,淌着水过去就行,至深处也没不过脚脖子。再往北走,爬上一座山,会发现这山的另一面是一个深仄的峡谷,两个直削下去的峭壁间对开不阔,中间有铁索板桥相连。他是不会到对面去的,而事实上,他从未到板桥对面去过。而在桥这头向那头张望,可见那头林木葱楚,林木中又隐然可见一间又或是两间连在一起的屋舍,像是什么隐退避世的人住的地方。

他朝那里的屋舍再看了两眼,便不再看了,今日还有活要干,做不完或给延挨了,回去是有得打骂的。他一边做活一边想着日后的长远事,似乎不得不细思一番,别的不说,只一点就已逼得他不得不好好想想各中细事,就是他实在不想七十时不得颐养天年不说,还得跑到一个山洞里去等死。这样的事只听说过是那种蛮荒年代又或是物资极度匮乏的地方才有过的。这个地方竟也有,这么说来,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十分文明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人物质、精神文明也应该没有发展到什么特别好的地步。可实在讲来,就范禹这几日亲眼所见,这个地方的物资也没有到极度匮乏的地步,那这样还是要叫他们这些人都得那样一个死法,那就纯是因他们这些人在这个世界里一点地位也没有,兼且完全不会反抗。那些定制度条例的人要往他们身上加诸些什么或明或暗的规则,那他们就得遵循着那些定例,还驳不得、悖不得的。

他砍柴时也没什么太大的力气,挥舞着刀刃的手臂倒是看着挺利索的,他净拣些又细又干的枝子砍,那样手臂倒是可以挥动得快些的。范禹原本倒是一个很有力气的人,也有健身的习惯,每天虽说不像女人那样有多么地注重饮食,可还是正常的一日三餐是会餐餐认真吃的,吃饱了饭才能有力气。不想,现在竟要他在一大早只吃了一个类似蒸馍的又灰又硬的东西之后,要他走了那许多路还做这些粗重的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堪这样的消耗。如果只是一只馒头,以过去的他来讲,不消一个小时,就在他胃里连个影儿也不见了,早就该找些食物补充一下能量了。可是现在的这个身体又瘦又弱,一个馒头对于这样一个身体来说倒是够的,只是虽够用上一上午的时间,可消耗得慢也同时意味着他不会有什么大力气。就比方说范禹觉得要是他以前,比现在这砍的粗十倍的枝杈他也是能很不费力地照砍的,可现在却只能拣着这些极细的来砍。

他背着一背篓的有些是砍得有些是捡得的干柴就往山下走去。已是近午时分,他又入鱼女城,回至妓院中,到后院火房旁的柴房里交了柴之后,就去槽房里洗了洗手,再又回到柴房,因为再不多时就要开饭了。他与祖辛再有他们通铺房里的其他两个人,还有其他通铺房里的他们这类人一起在柴房里要吃午饭,发给他们的是早上那种东西,只不过由早上的一个变成了现在中午这会儿的一个半。范禹无味地吃着,真如嚼蜡一般,这都不是比譬,而是这玩艺的味道怕就真跟蜡一样,范禹虽没吃过蜡,可他眼下就着这一口一口的这什么馍的味道,竟真能想象得出真正的蜡是哪样的味道。他抬眼看看祖辛时,竟发现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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