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之首,不错。”口气随意得仿佛谈论着朝中任何一名无关紧要的官员。
温雅臣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又蜷起来:“官位越高越凶险,况且他原本就没有根基。”
“哟,长进了。”顾明举满怀欣慰,“难得你也懂了这个。从前,你可没这么聪明。”
温雅臣紧紧抿着嘴,放缓呼吸,站在栅栏这头默默地等。
顾明举一杯杯喝着酒,再也不说话。
最后,等不住的还是温雅臣。
“你想说的只有这个?”用力攥着拳头,指甲狠狠嵌进手掌心里带起一丝丝尖利的疼痛。自顾明举下狱后,温雅臣第一次觉得这人的笑脸竟是如此讨厌,这是严凤楼啊,你的凤卿!你每回醉酒时都口口声声唤着的凤卿!你可曾见过他被当庭杖责?百官面前,众目睽睽,刑棍抽入皮肉的闷响让不少人回去做了整整一夜噩梦。
你可听过旁人对他的议论?委身侍人,自甘下贱,高相党心怀叵测的污蔑与好事者添油加醋的谣传两年来从未停歇。你知不知道,你的凤卿,南安书院高墙下仰头看你,目光倒映着月华,却比月华更莹润皎洁的凤卿,而今瘦得纵使站在你面前你也难以辨认!
悲愤如鲠在喉,明明只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充溢于胸膛的无奈悲怆却不断激发起蓬勃的怒气。眼前不停晃动着严凤楼笔直如枪却瘦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能折到的背影,温雅臣大口大口喘着气,两年来隐瞒于心间的无数话语瞬间涌上舌尖,却在开口的霎那冻结在顾明举蓦然睁开的双眼里。
“严凤楼能有今天,也是件奇事。从前若是有人跟我说,有朝一日严凤楼能摸到金殿的门槛,我会笑上三天三夜。”依旧是带着嘲弄与哂笑的语气,酒坛空了,顾明举捏着空空的酒盏,自下而上定定望着他,旋即目光一飘,他却又低了头,轻轻一句“凤卿”几乎低不可闻:“你说,他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呢?”
“我……”温雅臣的眼睛又酸涩了,愣愣地接过他抛来的空酒坛,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谎,“他……过得很好。”
苍白得谁都骗不了。
临走时,温雅臣站在门前再度迟疑,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顾明举背对着他坐在破烂的草席上,对着满满一壁的刻痕,岿然仿佛入定的高僧:“他来了能落什么好?让那些眼红他的人抓住把柄,告他个结党营朋图谋不轨?呵,做靶子的滋味,我比你和他都更清楚。”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我怎么会不懂?我在这儿对他不闻不问就是对他最大的好处。”
“温少喜欢过谁吗?不是捧花魁喝花酒千金买笑的喜欢,是天长日久携手一世的那种。呵,我知道你没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温雅臣不服气地强辩:“你怎知我不懂?你说了,我就知道。”
顾明举摇头:“说了没用,事到临头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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