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县丞又咳嗽两声,长喘了一口气:“这四福和四祸,指的是同四件事——生做神童、少年登科、偶得横财、妻娶娇娥。”
陈筹插话道:“这四件事都是天大的福气,怎么能是祸?”
朱县丞道:“这四桩但凡能赶上一桩,的确都是天大的福分,但天地阴阳,讲究个均衡之数。此长则彼消,折去了这么多的福气,可不会有祸?”
张屏道:“朱大人说得极有道理。”
朱县丞大咳几声,嘶哑道:“老夫可说不出这样一番道理,是有人和我这些话,我记下了。说此话的人,就是辜清章。”
朱县丞道,当年,辜清章刚报名参加县试的时候,他便留意了此生。辜家庄一向孤立避世,竟有个后生主动参加科举,算是一件稀罕事,朱县丞见他年纪轻,在他报名的时候,还有意考了他一考,结果辜清章的谈吐学识,都大出他所料。
待到县试阅卷的时候,朱县丞又觉得这个学生很古怪,考第一名的那个学生,应答见解都远远不如辜清章,但是偏偏辜清章的卷子答错了几题,倒像是他故意不想考第一一样。
朱县丞心存疑惑,在发榜领取郡试资格时,有意泛泛试探辜清章,问他没得第一,是否不甘,辜清章笑嘻嘻地说,第二刚刚好。
等到郡试成绩出来,辜清章又是第二,他这个第二,已经是给宜平县增光了,宜平县郡试有五个学生获得了参加会试的资格,是沐天郡之首,孔知县大大长了面子,亲自设宴替这五个学生庆祝。
辜清章是名次最高的一个,坐在最上首,但整个席间都似乎闷闷不乐,朱县丞忍不住又去问他,难道这次得了第二,竟然不甘了。
辜清章愁眉苦脸道,不是,这个第二,还是太高了。
陈筹不禁道:“这个姓辜的有点装吧,考了第二,他嫌名次高,这话让考不上的人听到了该怎么活?”有时候过分的谦虚,亦是一种自夸和炫耀。陈筹一直看不惯这种做法。
朱县丞道,他也是这般和辜清章说了,问他是否在自夸,然后,辜清章就说了这四福四祸。
“后来,老夫忽然听说他没了,就想起他当日和我说话时的神情语气,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是这个结果一样。”
陈筹忍不住又插话:“也可能,只是碰巧了。”
这个姓辜的当日故作谦虚,没想到后来真的夭亡了,搞得好像应验一般,看来人还是要少说点丧气话。
朱县丞又猛地咳嗽许久,方才摇摇头:“老夫也不知道……但张大人特意从宜平来问我,是否关于辜清章,有什么疑惑?”
张屏道:“学生奉命重新编撰县志,因昔年辜家庄一事和辜清章此人相关,上一编县志上都记载寥寥,似有隐晦,心存疑惑,故而前来问询。如果有什么忌讳,也好避开。”
朱县丞长喘几声:“唉,辜家庄,后来突然就闹了瘟疫,一个村子都没了。当日我们还道,是不是这个村里的人天生身上就带着什么病,辜清章先死了几年,他们村子就集体发病了。这村子古怪,当年辜清章县试郡试中了,多大的喜事,搁在平常人家都能放半个月炮,结果送喜报的人连村子都没进得,就被撵出来了,那些人说,辜家庄说辜清章坏了他们村子的规矩,已经不认他了,他不再是辜家庄的人。”
陈筹咂咂舌:“原来真不是装,只是一脉相承的古怪。”
朱县丞咳了又咳,那后生端水来喂他,张屏见他体力不支,不便再多打扰,又寥寥问了几句,就要告辞。
告辞前,张屏又问道:“敢问朱大人,当年辜家庄瘟疫,前往救治的大夫与兵丁可有感染?”
朱县丞闭着眼点头:“有……不少……先知县大人与老夫亦曾到过那里,回来后也有些不适,吃了几帖药好了,但身体从那之后就不如以前了。唉,老夫怕出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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