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逃婚（1 / 1）

第31章逃婚

董掌柜离开的第二天，有才老汉就关闭了店门，急急惶惶忙活了起来，他先把家里所有的院墙用白灰里外粉刷了一遍，然后又请来了匠人买来颜色将院子里的屏风画上了个大大的福字，街门和门楼也雕上了龙凤呈祥的图画。素兰满脸洋溢着幸福，虽然忙里忙外为师父们端茶送水，仍然掩盖不住内心的欢喜。中午陈默然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几乎惊呆了，家里完全变了样子，处处涣然一新，他忙问素兰：“家里怎么回事？好像要办喜事的样子，是不是要成亲了？”素兰脸颊一红：“明知故问！”默然又问：“跟谁？我认识吗？”素兰瞪了她一眼道：“跟一个像木头一样的傻蛋，默然点了点头：“恭喜你，终于嫁出去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停当，邻居家的二婶帮忙做了两铺两盖，冬夏各一条，所有的喜帖也散了出去。由于日期太短，老家的叔伯弟兄是无法赶来的，只是通知了所有的街坊邻居，店里的酒菜本来就是现成的，所以也没必要再准备什么，陈默然却一直蒙在鼓里，只是欢天喜地忙着，姐姐要出嫁了，做弟弟的当然要出一分力。

婚礼的当天，陆家一向清冷的小院里变得热闹起来，呼呼啦啦站了一院子的人，董掌柜一马当先，进门就说：“新娘子呢？让我看看，漂亮不？”素兰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脸的幸福，几个同岁的姑娘在为她插花。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董掌柜说：“新郎呢，咋还不换衣服，新衣服准备了没有”。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董掌柜有点急了：“默子，说你呢，快拜堂了，咋还不换衣服？”陈默然一听就晕了，惊得大嘴张开久久合拢不上：“董伯，你说啥？谁是新郎？我啊？”“废话，不是你会是谁?还不快换衣服？”陈默然几乎坐在了地上，眼前一阵眩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让他辨不清南北。自己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董伯，谁说要娶素兰的？我可没答应！”“你说啥？”董掌柜一听就急了，甚至怀疑默然高兴的发了昏，讲起了胡话：“我问你，那天喝酒的时侯是谁答应要娶素兰的，现在你怎么反悔了？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话算话，还是个男人不？”

陈默然终于坐在了炕沿上，痴呆呆傻了，心里不住问自己，我答应了吗？怎么想不起来？他使劲捶了捶脑袋，还是没有一点印象。董掌柜余怒未消，上前一步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很讨厌素兰？”陈默然脑子里一阵混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无可奈何摇了摇头：“那不就结了嘛”。老董冲两边的邻居一声令下：“来，架起来，拜堂！”几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冲了过来，不容分说，眨眼替他换上了崭新的新郎装，然后架了起来，直接拖了出去。

陈默然如坐五云里，毫无知觉，拉进堂屋的中堂前，拜天地，三叩首，最后送进洞房，完全是机械式的动作，根本由不得自己，他的头也是被两边的邻居强按了下去。进入洞房以后，过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忽然激灵打了个冷颤。一种深深的羞辱感，像东北秋季里随风飘舞的落叶应乱在心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间自己就变成了素兰的丈夫，而且以前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只记得那天喝醉酒以后跟老董和有才老汉聊了一会天，两个人很高兴，自己还夸赞了素兰几句。老实说，素兰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不过自己只当她是姐姐，从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他还没有从小翠的跳井和春风死亡的阴影里摆脱出来，这一切又来的太突然了。他还没有想过自己到底爱不爱素兰，能不能给她幸福。现在逃亡在外，随时会遭到日本人的追杀，家里的蹋天大祸只有父亲一个人承担，这一切的一切根本由不得他去谈婚论嫁。

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不能就这么毁了素兰一生的幸福。陈默然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窗外，素兰像个男人一样，跟外面的少年小伙猜拳行令，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双手拍得桌子啪啪作响，高兴的时候哈哈大笑，根本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而自己则像个刚入洞房的新媳妇，苦苦坐在炕沿上，忍耐着孤独和寂寞。忽然，一个罪恶的念头从心头赫然升起，暗暗打定主意：不如，还是逃了吧！

三更以后，陈默然踢开后墙的窗户，连夜逃走了。这一步，是他迈出的后悔终生的一步，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为这一愚蠢的举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种代价使他的一生都在痛苦和忏悔中度过，令他的良心愧疚终日惶惶不安。

当素兰醉眼朦胧一步迈进洞房的时候，房间里却是空空如野，后墙的窗户被打开了，陈默然早已不见踪影，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接着瘫坐在了炕沿上，久久呆立不动。闹洞房的人呼呼啦啦站满了屋子，大家同时愕然了，董掌柜闻讯赶了过来，抬眼看了看素兰，又看了看敞开的窗户，嘴里怒骂一句：“小王八犊子！真不是东西，我这张老脸，被你给丢尽了！”

陆有才却两眼发黑，嘴里长叹一声，慢慢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