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目光却不经意间再次停落在白裳手腕的锁链上。
“公子?公子怎么了?”白裳见李溪发怔,不解道。
“白裳,你回杏圃洲吧,我想出法子来了。”
“那我便去了——只是公子,那件事……日子也快到了……你……”白裳欲言又止。
“我自会准备的,你放心。”李溪安慰道,“快走吧——别又让沧朔发现了。以后也不必来看我,多来一次就多冒一次险。沧朔阴晴不定,性子又乖戾得很——你可不要让月轩白费了苦心。”
“可是……”
“好了,我会保重的。”
白裳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又看了半晌才挪动了脚步,锁链拖曳在草地上,相互撞击时叮当作响。
李溪最后一次抬眼望了望那明净的穹窿,然后折下了身旁一簇粗长的荒草,往屋中走去。
所谓天劫
沧朔来的时候,李溪正在专注地剥着野草的茎秆,那些细长的纤维都被仔细地摊平了,映着从窗棂透进来的阳光,显得无比柔软。
李溪知道来的必是沧朔,因此也不理会他,只是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掌心却沁出了汗。
“怎么,到哪里都不失本性?”沧朔仿佛嘲讽一般笑着。
“兄长教导的,我不屑说与你听。”李溪又撕开了一段茎秆,手指上深深浅浅全是被草叶划出的伤痕,血迹却已经凝固了。
“真是粗糙。”沧朔按住草叶茎秆,“怎么还不愿意说?”
李溪停了手,却不回答沧朔,目光淡淡地落在对方的那截衣袖上,比丝绸还要轻软的鲛绸,明灭着灰绿的光,如同深蓝海水映衬下那些长长的水藻的幽深颜色,其间又有花纹浮泛,仿佛是天极缭绕缠绵的云彩。
只有兄长才能织出的云纹鲛绸,真是漂亮。
李溪想起多年以前,兄长常常一边为他讲述着那些关于鲛人的动人故事,一边编织着云纹鲛绸,他那时多么羡慕兄长,羡慕他能有那么多故事,羡慕他能织出那么好看的鲛绸。
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沧朔,你真是太过无耻。”李溪抬起头,说道。
风从那尚未关上的屋门中推搡而入,掀动着沧朔灰绿的柔软衣袍。
赵遥此刻正坐在杏圃洲上发怔——四百年前的故事,难道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么?
子越究竟想到了什么,又和自己隐瞒了什么?
赵遥晃了晃耳朵,低低地叹一声气——子越凭什么要告诉自己一切?做了那样的事,自己早就该万劫不复了——
分明记得那个初五,子越强撑着去开门的模样,过两天又是初五了,不知他还会不会疼痛难忍,还会不会咬着牙昏死过去?
分明记得他说“不要鱼”的时候微蹙的眉头,难怪他吃不下鱼,当时的自己完全醉心于酒气芬芳,根本是敷衍了事。
分明记得那夜子越眼角落下的泪水,映照着透进房间的清冷月色,满是孤寂与不忍。
分明记得……
分明记得他们的赌约,至今还有两个不曾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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