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陈家声还嫌不够,又道:“她老公就是借给我钱的那家老板,黑道上也有人,不光在家门口堵,我出门去哪也老见他们车跟后头,弄得我……”
“啊——”
陈母突然尖叫一声,似是才回过神来,嚷道:“那你这次回来,他们有没有跟着你回来?我这刚过几年安生日子,你别再给我戳一窝蚂蜂出来!你怎么跟你那个死爹一个样呢?你娘俩都是神经病、害人精……我……”
她开始哭出来。我听不下去,起身走开,可她的哭声嚎叫声还是不停地传到耳朵里来。
凉风吹来,甚至挤进了脚趾头缝里,可头皮和后颈中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这头发,早晚要剪了它。我心里暗暗这么想的时候,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我站在马路牙子上发呆,耳边都是纳凉人的异乡口音,突然想起第一次进城时的事情。
那会应该是97年早春,已经过了天寒地冻的时候,但我还穿着大棉袄。吃完早饭,太阳远而小,我第一次进县城,坐在父亲的农用三轮车里。我忘记带围巾和帽子,头皮被吹得又疼又麻。父亲将车停在一家杂货批发店对面,自己去办事了——我已经不记得是办什么事。
我记得的是那天的太阳,一直很小,没什么温度,我从车厢里爬到前座上,从前座上又爬回车厢里,看着太阳从东边升到南边,又从南边向西滑去。批发店里的小姑娘梳着两根羊角辫,穿着她那个年纪该穿的鲜艳的衣服,在店门口用板凳撑起一根皮筋,边唱边跳着当时流行的花样。她一直在笑,声音清脆,小辫儿一晃一晃的。
我看着他们一家在门口吃午饭,女孩和她的父母,还有小女孩的爷爷,一家四口,围在四方桌前,桌上菜不多,但是都冒着热气。大人们在说一位伟人的逝世,说他再坚持几个月就可以看到香港回归了。小女孩插嘴道,她们学校降了半旗。
我像是坐在观众席上看电影的人一样,记住了很多琐碎的、带着颜色和声音的画面。那个小女孩的羊角辫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晃动,还有她偶尔瞟过来的好奇的目光。那时候的我,穿着我妈的旧衣服改的外褂,头发束在脑后扎成一股,像个妇女(这是村里某个长辈说我的原话,我记到现在)——又是该死的头发,我一定要剪了它。我瑟缩着,不是因为冷,是自卑和腼腆——许多农村的孩子都这样,如果你见过的话。
总之,那天,我自始至终没有下过三轮车,没有在城里的地面上踏一下,一秒钟也没有。
父亲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我知道有什么关于父亲背影的经典文章,可是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正面看到的父亲回来的那一刻。他看我的时候眼里有一丝诧异,一闪即逝,可我从小就是个敏感的人,那一闪即逝的诧异被我捕捉到,同他逆着夕阳回来的身影绑在一起,在我心里扎了一刀,将我未来得及涌上来的喜悦堵了回去。
那一刻,未满十周岁的我是否还有别的情绪,我不知道,可是那种被冻在原地的感觉太过深入,我一刻也忘不掉。如果你往前翻,也许能看到我不止一次说过我被冻在原地的感觉。而那个早春,是我第一次体验那种感觉。从此之后,阴魂不散。
“走吧。”
陈家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我的回忆。我习惯性地抬手在眼下抹了一把,才转过身去面对他。陈家强母子已不见踪影。
“他们回去了。”陈家声说,“咱俩去旅馆住一夜,明天白天一早回去。”
我点点头,牵上他的手。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看见陈家声合衣瘫在床上,胸口一起一伏,已经睡着了。我拧了一条湿毛巾帮他擦脸。与第一次见他时相比,他起码瘦了二十斤。眼眶已经凹了进去,还有严重的黑眼圈。长时间饥饿的脸呈现出一种青色。只有睡姿依旧张狂,还算有些生机。
“嘭!”
他突然发出一声怪声,睁开眼睛,随即夸张地对我说:“这——都吓不到你?应该带你去看恐怖电影!”
他不知道,此时我的心脏因为惊吓正嗵嗵嗵跳得厉害。我已经被吓到了,只是我不会尖叫,也不会喊。这就是我被吓到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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