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兰城。一是因为姚兰城这人好打发,给钱给女人就行,二是姚兰城不惹人注意,他善于和稀泥,凡事讲究“持中儒雅”,因此并不十分扎眼,谁也看不出他向着哪边。
他们两个平时见面都在外头,谁也不会到谁家来,以免叫人看见生疑,但今日王奕清突然造访,让姚兰城很是吃惊,心想着是否是自己在耗子城出大丑的事情传到户部,被革职了?
正在姚兰城忐忑不安之时,王奕清进来了,他穿着一身便服,由下人引进。姚兰城见他进来,连忙要爬起身来相迎,王奕清上前虚扶一把,说道:“姚给事不需多礼,躺着就是。”姚兰城看王奕清面色并不难看,心里稍放心了些。
他说道:“兰城愧疚,劳王詹事到敝府,不知詹事是否是有什么指示?”王奕清捻着胡须,似在思索怎么说。他四十几岁,但人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老,黑发中夹着不少白发,胡子又很长,像是五十几岁的人。他看着姚兰城,缓缓说道:“兰城,你这事办得糊涂啊。”姚兰城听了心里一惊,猜想他指的是耗子城那件事,不觉羞愧难当,分辩道:“詹事明鉴,那是有人存心要害我。我,我……”“你在我面前不要遮掩了,白纸黑字写的借条,还有人能害你吗?”“借条?”姚兰城觉得奇怪,难道王奕清说的不是耗子城那件事,他连忙问道:“兰城不明白詹事的意思,还请詹事明示。”
王奕清见他还不承认,有些不高兴,说道:“我来这里就是跟你商量解决的办法,你还要瞒到甚么时候?要是你还顾着面子不说,那可就真得你自己来解决了。”姚兰城本来以为他讲的是耗子城的事,但又不是,他一下真想不出来是什么事。王奕清见他一副迷惑的样子,也不知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干脆直接说道:“你在国库借了一万两银子是不是?”姚兰城猛然一惊。王奕清接着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帐补上?”
这可要了姚兰城的命,他是两年前借过国库的钱,但早把这事忘了,冷不防今日王奕清亲自来提这件事。他自己借过的钱,又是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钱,如何会忘了呢?原来这钱并不是姚兰城给自己用的,虽然一万两银子确有一半落入他的腰包,但办事的名义还是为太子的。这会王奕清来说这件事,姚兰城觉得冤枉,便向王奕清申辩道:“借的钱也是给太子用的啊,詹事,这事您知道的,要不是太子的意思,我一个小小的给事中,哪里能借得动国库的一万两银子。您可得帮帮我。”是以至此,姚兰城再也不顾什么儒雅风度,要是事情弄得不好,他可要砸锅卖铁还国债了。
王奕清见他急得满脸哭相,心中冷笑,慢慢说道:“本来这事可以拖下去,早些时候户部也才清过账,本想短期内不会再有。谁知皇上因西北准噶尔部频扰边境,担心国家要用武边陲,便又下旨清帐,为用兵准备银子,这回是四阿哥负责这事。你想想,四阿哥是甚么人?出了名的冷脸阎王,不同八爷一党,也跟太子近乎,一个人立一派,这样的人怎么办?他又是得了皇上旨意办事,前回查不完的,这次都不放过,他就不怕得罪你八爷的人或是太子的人,你怎么办呢?”王奕清一通话下来,把姚兰城唬住,他那时怎么没想到这层厉害关系,虽然用钱的是太子,可借的人还是他啊。到了要还钱的时候,债主还是要来找他,可太子帮不帮他还又是个问题了。姚兰城额头渗汗,干看着王奕清问:“这,如何是好?”
王奕清前头紧后头松,这下稍缓了语气,说道:“我这不是来跟你想办法了吗。这个钱,是一定要补上的,四爷不是好惹的人,也跟他讲不上情面。至于怎么补嘛,要跟你说说。太子知道这钱你是借给他用的,太子也不会袖手旁观,但是却不能给你还完,太子爷的意思,东宫出六千,你自己掏四千,这就算将这事办过去了。”王奕清说得轻松,东宫出六千,要他自己出四千。虽说当时姚兰城确实拿了五千两银子,但是那是他暗地里做的,名义上一万两银子还是用给了太子,这下倒好,一万两银子用给了你,你却只出六千。
姚兰城心里不平,但嘴上不敢讲,只说:“叫太子爷出六千,下官哪敢呢?只是詹事您也瞧见了,我这姚府紧巴巴小得丢人,家里又有老母妻子要奉养,纵是太子爷出了六千,那剩下四千姚兰城也还不起啊。”王奕清不禁笑起来,这个姚兰城,前一句还说让太子出六千自己不敢,后面就连四千也不想出了。但是目前的情况,欠债的毕竟是姚兰城而不是太子,钱即使是都花在了太子身上,那太子一分也不出你又有什么办法呢。王奕清道:“东宫近来钱财耗费较大,但凡有一点宽绰,太子爷也是不会亏待忠诚他的人的。只是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东宫只出得六千,剩下四千,还要姚给事想想法子了。”姚兰城听出来了,王奕清这话是说绝了,东宫就只出六千,剩下四千怎么给是你姚兰城自己的事情。姚兰城不敢再多争执,万一惹怒他,连六千也不出了,到时真要自己拿出一万两来,那可真要费许多劲了。
姚兰城说道:“让太子爷为兰城办的事操心,兰城不敢当,剩下四千,姚兰城卖了田地,祖屋,该是勉强能凑的。”王奕清听他又是“卖田地”,又是“卖祖屋”的,暗自好笑,难道他姚兰城真是个两袖清风,比施世纶胡青天还清廉的的官?姚兰城绝不是没钱的人,但积蓄确实不多。他的钱都花在花天酒地,排场面子上,所以把自己的处境弄得比“天下第一清官”施世纶还艰苦的样子。他自知这四千两银子非得自己还不可,便问道:“不知这债甚么时候逼得紧?我得先准备准备。”王奕清道:“皇上旨意刚下,也只派了四爷一人督管这事,想必不会弄得动静太大,外任的可能松些,京官嘛,有的有地位有身份的估计也不会逼得太严,但是最怕是户部里头的。你平时又不怎么交结衙门里头上司,官位不高,又是户部衙门里头的,恐怕难逃。我先过来知会你一声,以免你撞上四阿哥的枪口。他嘛,哼哼……”王奕清话到嘴边又不说了。姚兰城听他的口气,似也不会讲什么好话。
讲完欠债的事情,王奕清这才问起他的伤。“姚给事,你的伤可好些了?我家里有些好用的药油,要不我等下让奴才给你送一瓶来?”姚兰城最怕别人提起这伤,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说,王奕清要是真有些送药油,来的时候就该带过来,这会说什么让奴才送过来的话,不是场面话么?
姚兰城明知故谢:“一点小伤,不敢劳烦詹事。”王奕清叹了口气,说道:“姚给事,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烦詹事训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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