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冬继续挤眉弄眼,“那她搁我这儿就一吉祥物,比不得你知冷知热,哥舍不得放你走啊。”
乔奉天抿着嘴巴猛往前一凑,俩人眼对眼,间距一指。
“达令你要再这么说我可就亲你了啊。”
“哎别别别!”杜冬破功一笑,抬手挡着脸,“你别来真的,我害怕。”
“问你正经的!”看他一笑,乔奉天也憋不住地扬起了嘴巴,往他肩上一搡,露出一排洁净的牙。
“哦哟我乔少爷诶!你都开金口了我能不答应吗?你啊,该去干什么正事儿就干什么正事儿,店里我盯着耽误不了。”说完,挺豪迈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咱俩的生意……”
“你在咱们店里上了多少心,我杜冬心里有数。我粗人是记不得那细绵绵的东西,但咱俩上职高的时候你给了多大恩,我记心里一辈子。”
杜冬扬了扬下巴,用手指头抵了抵自己的心口,“别说余你几小时了,你说你要和谁谁谁英国扯证去,没钱,老子把店买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知道不?”
一下子就扯这么老远,话也说得情深义重,倒是噎的乔奉天一时说不上来话。
杜冬和乔奉天上的同一所职高,学的同一个技术工种,只是隔了一个班。杜冬少年时阴戾寡言,不善交际,一身上下穷得响叮当,冬天除了件脱了针的黑毛线,就是那套磨了袖口的短夹袄。
那时林双玉咬牙攒着一口劲儿不给生活费,硬不让他学这不三不四旁门左道的东西。乔奉天又倨傲着不肯死心,不肯回头,夜夜翻墙外出打工到深夜。回来路上总碰着同样打工晚归的杜冬,一来二去,成了熟识。
杜冬生的人高马大,吊梢眼一瞥,门口保安都不敢拦下来让他登记考勤。乔奉天沾了他的光,三年没上过门口宣传栏的那张艳红的大字报。
后来知道,杜冬的母亲是胃癌早逝,早早就丢下了杜冬和他父亲俩,和一个支离破碎,上雨旁风的小家。本以为事事皆是枯木逢春,否极泰来,谁知确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杜父隔年就查出了尿毒症晚期。
赫然的经济高压俨然要压垮缄默的杜冬。他不得已将日食三餐并成了潦草一顿,愣是从一堵人墙苦成了根棱峭的升旗杆。乔奉天看不过,就回回点饭分他大半,和他轮着换熟脸,就为去窗口多舀食堂两碗不搁盐的紫菜汤。
后来杜父进了重症监护,花费千起,乔奉天就把攒了一学期的工资闷不吭声地全塞进了杜冬断腿的行李箱里。
开学再交学费,一身上下劫不到两个子儿的乔奉天,唯一一次用了乔梁偷偷摸摸寄来的一卷钱。这也只字未对杜冬提起。
杜父溘然离世后的杜冬,虽一身萧索,但又陡然敞亮,毫无负担,如同阴雨过后,破晓日升。肉渐渐往回长了,脸上也带笑了,嘴皮子也利索了。至亲的死生赋予了他不同于常人的超然坦荡。
另,从二十岁活到二十九岁,他也始终认为,能认识乔奉天是他毕生至幸。
乔奉天看他目光突然灼灼,像是为了掩饰尴尬似的,倚着墙弯腰一阵刹不住地乐,咯咯带响的那种。等杜冬也给他笑得不好意思了,忍无可忍地沾水往他脸上弹的时候,才咂么着嘴直起了腰板儿。
“笑你大爷笑!”
“呸洗手水你大爷!”
临近十一点半,乔奉天找隔壁移动上班儿的小姑娘借了辆粉色的电驴。约摸骑了十五六分钟,就到了利南附小。正赶上下学的点,学生们像货车上卸下来的吨把小萝卜头似的一齐往外涌,个个可爱,瞅着都矮墩墩的。
小五子正时候就颇显优势,手上脚长个子高,一眼望过去实是“木秀于林”。
“这儿,小五子!”
“小叔?”小五子咧出一口灿白的牙,三步并两步,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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