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贤忽然有些惶惑,不知自己究竟所为何来,又该何去何从。
他按部就班在帐前行了大礼,听见那个低沉疲倦的嗓音唤他靠近些,再靠近些,一直近到重帘之后,君王身侧,奉命坐在床榻的侧边。而后便彻底安静了,无声无息仿佛睡去。
数年不见的太上皇,闭着眼靠在床榻上,形容憔悴,面颊上的凹陷是金丹仙露留下的痕迹,竟让甄贤不忍直视。
太上皇一生沉迷问道,于宫中兴建道观,开坛修法,炼制丹露数十年,但数十年水滴石穿的侵蚀,犹不及这短短数年惊人。
不过是为了牵制住一个陈世钦。
一个宦官。
只因身在离皇权最近的地方,就足以变得如此可怕,近乎妖邪……?
甄贤默然端坐了许久,垂着眼,心绪复杂,感慨万千,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直到他听见那状似昏睡的老者发出冗长叹息。
“你在想些什么?”
太上皇吃力地睁开沉重双眼,嗓音里的嘶哑如同沙漠中久旱将死的旅人。但他的目光仍然清晰明亮,像奋力燃烧的火焰,不至最后一刻,不肯熄灭。
甄贤心尖一颤。
“陛下当年不杀陈世钦,如今可觉得后悔?”他只犹豫了一瞬,便低声开口。
老迈的太上皇还以他一团模糊的嗤笑,像是嘲笑一个执拗的孩童。
“你如今已是一国之都御史,你为何不治陈世钦的罪?”
甄贤骤然一怔。
气息犹如凝滞,把心口也憋闷得生疼。
他想说是因为陈世钦被太上皇钦点在大高玄殿伴驾,虽然困住了陈世钦,却也保住了陈世钦,使陈世钦彻底成为了即便是当今天子也不能随意撼动的存在;想说陈世钦人虽然退隐大高玄殿,其多年经营的党羽势力仍在,其中不乏朝中重臣,各个大权在握,亲手把控着这天下社稷的各处要脉,只要权力所到之处,必有陈世钦的爪牙如影随形,这些人,一时半会,无法替换,不可尽除,而他们就如同树上猢狲,为图自保,必不会轻易允大树倾倒;他还想说,他手中的实证还不够多,不够一击致命,不够使众人甘心噤声……想来想去,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诸多种种,都是借口。
太上皇在位时,所掣肘者,比其如今的他,只多不少。
他自己也没能做到的事,又有什么立场诘问对方。
心间五味陈杂,实在难以描摹。甄贤怅然长叹一声,垂头时唇角已浸染了一抹苦涩。
他听见更加沉闷的轻笑声。
太上皇缓慢抬起手,指了指摆在床头屏风旁的枕头,示意他取来,然后在那一刻飞快地抓住了他。
那已完全是一个将要死去的老人的手,冰冷,僵硬,再不见往日万人之上的荣光,但仍是不容拒绝。
甄贤怔怔看着那只手,又听见太上皇低沉的嗓音。
“嘉斐与你,比之朕与蕴礼,已然走得远太多了。不必待自己太过苛刻。”
甄贤闻声蓦然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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