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他是已然辜负许多了。
然而奸佞当诛,以何诛之?而所谓“朝纲”,又究竟是什么,为何肃整?
他以前以为他知道,而今他成为了皇帝,再看着眼前来来往往之人,他忽然又不那么确定了。
陆澜的旧账册是可以判死陈世钦的实证,久寻不得,多半是真的已尽数烧毁在霁园。
小贤凭记忆另录的卷册可作为旁证,只是必须要有人证口供作为核对。可当年苏州的一干涉案大员又全都已被父皇杀了,线索断得干干净净。
但他知道小贤还没有放弃。
这些年,不只都察院,他也在让锦衣卫追查,但每每都是刚得了一点线头,便又被消灭的干净。
他甚至明里暗里地让嘉钰替他做了些威逼利诱之事,终是收效有限,抓不住要害。
人证物证一样不齐,想要将陈世钦正法,着实艰难。
许多时候,嘉斐都会忍不住想算了。明明有更容易的路可走,又何必坚持呢?倒不如直接就杀了罢。怎么杀都可以。伪装成仇杀、意外都无所谓。擒贼擒王,杀鸡儆猴,余下的事就都不再算事了。
但只要看见小贤,他沸腾焦灼的心就还能平静下来,还能咬紧牙关再坚持下去。
因为他知道,如若他去问小贤,小贤便一定会反问他:
陛下要争的,究竟是对错,还是输赢?
他是知道的。
他只是仍然忍不住会想,为什么小贤看起来就好像从不会动摇一般呢?
那么,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又如何?小贤是否也如他一样,会犹豫,会怀疑,会举棋不定患得患失……
眼前的人垂着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和他说话。
苦恼的皇帝陛下抬手按了按阵阵生疼的太阳穴,眉心始终无法舒展。
“我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后悔——”
他的嗓音沙哑,话到唇边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甄贤闻言怔忡,终于抬起眼望住他,眼底隐隐有忧色浮现,“我知道。所以我才不和你说。反正不用我说,陛下也会知道。”
一瞬,嘉斐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头来,在脑袋里沸腾咆哮,没法细思已脱口而出:
“我难道是为了盯你的梢吗?”
他猛地瞪着甄贤。
甄贤也看着他,静默许久,眼中忧色愈浓。
“我没有这样想。”
他略倾身,迟疑一瞬,终于还是缓慢且轻柔地将掌心覆在他紧攥到坚硬如石的手背上。
“我只是觉得……陛下已然知道的,我又何必多言,叫陛下劳神。而陛下不知道的——”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嘉斐猛侧过脸盯住他。
甄贤似被他这反应吓到了,眸光粼粼闪烁,看着他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应道:“昭王殿下南下时,我曾私下请昭王妃在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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