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时,她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哀悼: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开始收拾东西,她觉得难受,仿佛被嫌弃,不过还好,他还愿意最后说几句,十分波澜不惊,仿佛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等状态好了咱们再录。”
这句话语气并不严厉,云淡风轻,然而略一揣摩,这根本就是在质疑她的专业素养了。
然而这件事,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在理,她不该在录音前一天喝酒,迷迷糊糊着凉,影响录制进程,虽然其中几多不可预见的因素,然而确实因她而起。
她看着鞋尖,不说话,再抬头时,已经红了眼眶,眼泪在不停打转,强忍着不掉下来。
别人的无端指责,她都不会在意,然而自己的失误,才叫她懊恼悔恨。她不是被他骂哭的,只是一个愿意自省的人,回头看自己的作为,觉得失望和难过。
他没想到她因几句话就红了眼眶,在他的印象中,她这几年已经成长得足够坚忍,他也实在没把自己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他们不过才正式见了两三面而已。
他望着她的眼睛,像小鹿斑比一样无辜,他忽然想起前阵子的比赛,第三期,她唱《哭了》那一场,也是这样,哮喘发作,她强忍着泪水,在台上那几分钟,他几乎快要窒息。没想到几个月后,他居然成了罪魁祸首。
她不说话,也不辩解,似乎有人在外头等着,要租用录音室。她默默收拾东西,换了鞋,哑着嗓子道歉:
“耽误您时间了。”
大概是自己让他失望了吧?她出了录音棚,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折腾这么久,她完全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也不想知道,只想快点回到家,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
她实在是太累了,许多事情,一幕一幕,又像放映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循环往复。
口干舌燥,头痛体热,等费尽力气把自己收拾好了,爬上床,她一摸脑袋,好像确实发烧了。
圆圆姐恰好这时候打电话来,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一旦接了,这嗓子肯定要露陷,不接,估计她更担心。拖延了半分钟,最后还是接了:
“喂,圆圆姐……”软软糯糯的声音,有着特殊的撒娇意味,也许是受了委屈,不能跟旁人倾诉,只好寄托在这一声“圆圆姐”里。已经过了诉苦的年纪,这几年,她总是一力承担
所有。跟妈妈说心事,只会让她担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怎么鼻音这么重,感冒了吗?”圆圆姐还远在深圳,下个月开演唱会才能回来。
“一点点,过两天就会好。”她撒谎了,对着夜空眨了眨眼睛,却无端眨下一滴泪来。
“一定是你贪凉了,跟你说睡觉一定要盖好被子,喝水一定要温热,不可以喝冰水……”圆圆姐的关切嘱咐持续了半个小时,好似最有效的催眠曲,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好几年没有发过烧,一烧起来,人就迷迷糊糊的。
今天没有任何通告,这两周她本来都预备录音的,所以一病起来,竟然毫无顾忌了。
隐隐约约中,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除了爸妈,只有谢欣有钥匙,她胡乱想道,本来还想挣扎着给谢欣打电话,现在看来也不必了,这个经纪人还是很称职的。
不过谢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一进门没有到处找老板,连脚步声都几乎听不到。自始至终,她只注意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而且那么小心翼翼,她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她又睡了过去,梦中有人坐在床边,一双冰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她烧得迷迷糊糊,觉得正合心意,就闭着眼,用额头抵在那人的手心上,觉得畅快一点,便开始喃喃低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人轻轻用拇指摩挲她的眉毛,听她说了一会儿,忽然俯下身,与她额头相抵,果然烧的不低。
她无知无觉,只是咳了两声,抱着他的脖子,像抱着解热的冰袋一样不肯松手。
他哄了几句,起身去找温度计,所幸家里有个急救箱,放在显眼的位置,他犹豫了片刻,拉开她的被子,给她测量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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