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楚邹来信的时候,她就倚在孙皇后的床边看,垫着小小的脚尖,生怕看得不清楚,不自觉地把小脸蛋蹭着孙皇后的耳鬓。御膳房那一竿子太监还有李嬷嬷都宠她,把她喂得软酥麻嫩,这样近的倚在孙皇后身边,像是呼中的气也带着香香软软。做奴才的本不允这样靠近中宫床榻,她因着孙皇后是太子爷的母后,却本能地生出亲近,总是时常蹭到孙皇后跟前站着贴着,软绵绵的,孙皇后也不管她,任由着她自个儿来去。
楚邹写的那些字笔走龙蛇,她是看不懂的,每次却很专注地盯着那略带发黄的纸页。但凡是她太子爷的笔墨,她的心里眼里便满满都是崇羡。孙皇后看几遍她就也看几遍,看完了还搁不下,还得继续问:“太子爷到哪儿了?”
声音甜细的,乌眼珠子亮潼潼。
孙皇后看得心下好笑,答她:“到泰山脚下了。”
她自然是不晓得泰山在哪儿的,打小生在紫禁城一片红墙黄瓦之下,她连山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又抿着唇儿:“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七月就回来了。”孙皇后答她也答给自己。
小麟子便恋恋不舍,也不知道七月是多久,孙皇后说七月是六十天,这下便开始认真学计数了。叫小高子给她削了一盒子小木片,楚邹没信来的时候她就绕在孙皇后的床前摆,摆来摆去摆成了一条长蛇,“十五、十六、十七……十九、二十一……”拖得老长。忽而在前头一推,哗啦啦就整条倒下去,声音在宁寂的殿堂下回荡,拍出一排好听的韵律。
也开始用心学识字了,那带着女孩儿气的朗诵声,毕恭毕敬,仿佛能安胎似的,让孙皇后的心在孕中很是安宁。四五月的时候出过一点血,险些还有滑胎的迹象,后来倒是日渐的稳妥下来,没有再出过什么状况。太医院过来把了几次脉,都说无碍,阖宫默默都舒了一口气,紫禁城里沉浸在一片祥睦之中。
楚昂尤是珍惜这个孩子,除了上朝的时间,其余几乎都在孙皇后的宫里待着。偶尔召幸宫妃侍寝,也只是淡淡,或是延禧宫的殷德妃,或者是哪个不知名儿的淑女,张贵妃是没有得到任何赏脸的。
这一胎似乎因着有双亲的陪伴,又如当年老四那样,喜欢和楚昂缠。夜里头不肯睡,脚丫子隔着肚皮轻轻蠕动,楚昂就捧着孙皇后的脸和手指,一遍又一遍的亲。
西北的鞑子在岁初被打跑,朝政也日趋正轨,楚昂这段时间的心情是平静充实的。懵然进宫继位已过六载,时年已是三十四,眉宇间不似当年那个在王府里慎微偷生的清贵王爷,多了几许沉稳与沧桑。在孙皇后跟前却一如从前的依缠,凤目里看她都是痴爱,就像五年前孙皇后捧着他的脸一样,亲得很久都舍不得放下。
近七月的时候楚邹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只怕是不能按时回程了。江淮一带的官员,许多表面看似廉洁,实则暗地里贪赃枉法,导致当地百姓民不聊生。朝廷拨下去的款项不少,到了州府便被层层盘剥,真要治理了再从百姓身上勒索一轮。说淮阴县底下有民众聚众闹事,百姓拿着锄刀把县衙与驿馆团团围堵住,大抵需要耽搁些时日。
等到信传入宫中的时候,案子却已经被他告破了。是楚邹主的案,带着小榛子化成百姓,亲自下到民间去体察,末了着几个百姓击鼓鸣冤,一层层顺水推舟往下扒皮,把那个县令揭得没脸儿,一竿子乡官亦个个狗血狼狈。却还不敢算计他,因为晓得这乃是当今圣前最得宠的皇四子,也只得服罪认了栽。
少年太子爷不过十岁,然则举止气度间已然持敛老成,生得是疏眉朗目冷俊高贵,办事也果决不拖泥带水。这县令听说与宫中哪个阉党头目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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