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承弼又听了一次,“儿子说,父帅的心真狠,父皇很疼。”
那吕贵妃早都习惯了两人之间的情语,只是乖乖收敛,恨不得连呼吸声都不发出来,晋枢机曲起双腿跪下来,轻轻替他吹着那块带着焦的、有一种鲜血凝固后的暗沉沉的褐色的华字。
吕氏越来越成为背景,仿佛她只是一个孕育的躯壳,商承弼不在乎怀有这个孩子的人是谁,他也曾经宠爱过的吕才人一瞬间好像就失去了全部价值,从一个侍妾变成了会说话的摆件,而如今,吕氏连话也不敢说了。
那一日,商承弼在朝上还未回来,晋枢机掐好了功夫用小扇子替药炉煽火,吕氏又一次过来。后宫之人都羡慕她日日伴驾,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这伴驾的苦楚。
“现在还不到你该来的时候。”晋枢机很冷淡,他的心思都在那个小药炉上。
吕氏屏退左右,独自站了很久,终于从口中飘出一句不辨虚实的推断,“你爱他。”
晋枢机没有回话。
“世子,你爱他。”吕氏又说了一遍。
晋枢机放下煽火的扇子,“我爱所有可以让我肆无忌惮的人。”
“请世子以大事为重。”吕氏低头。
晋枢机抬起眼,眉心那粒朱砂透出一种噬魂的吸力,“我爱上什么人,没有任何必要,向任何人交代!尤其是,你!”
吕氏连忙低下头,“属下不敢。”
晋枢机却是偏过了半边脸,他望向吕氏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有一种悬在空中的风情,”不过,我却不妨告诉你,与其让自己爱谁,我更愿意,做谁心上的疤。告诉我父王,商承弼,现在早都是我,心上的疤。”
第20章二十、鸣鸿刀
沈栖闲一手一只冰糖葫芦用足尖轻轻踢开门,卫衿冷没抬头,继续噼里啪啦地拨算盘珠子。沈栖闲将红玛瑙似的冰糖葫芦递到他口边,卫衿冷吃了半个,却忙着记账。沈栖闲站在旁边等着喂后半个给他,他却连口中的那半拉都忘了咽下去。
沈栖闲细细看他,他的手指并不是非常长,但是很有力,皮肤是可以让人一看就觉得健康的古铜色,而且有一种很沉毅的味道。尤其是低着头做事情的时候,哪怕没有任何时间和精力顾及其他,也让人觉得,他就像是发着光一样。
沈栖闲想到自己小时候皇兄讲得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打渔的渔夫,他每天都是衣衫褴褛,低头哈腰的,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低贱和猥琐。偶尔有一次,皇兄看到他打鱼,他就站在那艘很破旧,似乎马上就要被风浪掀翻的渔船里,张开网,就是那一瞬间,一个总是弯腰驼背的人却突然间变得顶天立地。皇兄那时候说,“闲儿,你要记住。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能够用什么样的态度做事。”沈栖闲有些感慨,如果皇兄有机会见到木头,他一定会说,这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发光的人吧。因为他做每件事的态度都那么专注。
卫衿冷终于合上了账本,一点一点地咽下了口里的冰糖葫芦,抬头看他,却见他另一手拿着的那一串动都没动,“你怎么不吃。”
沈栖闲笑了,“小夜爱吃甜的。”
卫衿冷点点头,“他一早不知去哪里了。”
沈栖闲笑,“被你的板子打得足足趴了十天,又禁足抄了十天书,总算是能出去了,肯定要四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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