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平常,她就要笑他是“沙文猪”了,可是在这样轻松的环境中,在这样亲昵的气氛之下,她脱口就问:“你打算把谁养在家里?”
他笑嘻嘻地反问:“你想被人养了吗?”
她笑而不答,他就从容说:“你要听明白了,我说的是‘女人本来就该让个好男人养在家里’,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男人,所以没有养任何人的打算。”
她从来不曾奢望过什么,可是他近来的表现实在令她不由自主地奢望。现在听他这样半真半假地说,她也就半真半假地撇开话题:“那坏男人做什么?”
他大笑:“坏男人咬你!”出其不意,真的在她颈中咬了一口,她吓了一大跳,尖声大叫,又怕他再来咬,又笑又闹,这件事就揭过不谈了。
她跟着他在日本来来往往,从东京到大阪,从大阪到名古屋,从名古屋到京都,到处都留下他们的足迹,几乎都要玩疯了。在美国忙着斗智斗勇,在台北又忙着教她公事,只有在这里两个人都把别的心思放下了,纯粹地玩。游览金阁寺,到东寺去拜佛求签,在妙心寺浪费大量的菲林,跑去参观有名的西阵织、友禅染。凡是游客和恋人会做的事情他们都做,可是圣歆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悲凉的感觉,就像一个人笑得最快乐时突然想起来,以后永远没有这种快乐了,所以那笑就僵在了脸上,怔怔地发了呆。小时候父亲教她背了不少古文诗词,她模糊记得有一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用在这里正是,只不过她是梦里明知身是客,知道梦随时可醒,那种没有明天的悲凉就越是沉重。
一天一天,时间眼睁睁看着过去了,他们开始计划归程。返回东京,订机票,打电话给秘书通知航班号,好让他们安排接机。这天下午,易志维在酒店午睡,圣歆独自一个人上街去,好歹是出来了一趟,总得带点礼物回去。
他们住的酒店位于东京浅草町,周围都是繁华的商业街,她虽然不懂日文,可是举目都是汉字,再用上英文沟通,买东西也不算太困难。给圣贤买了一部National出产的V8,又给两个妹妹一人买了一套新款时装,只是不知道该给继母买些什么好,一时拿不定主意,只从这家店又逛到那家,寻寻觅觅。这么乱逛着,突然发现不对。是一种本能的感觉,身后有人老盯着你时,你多少有一点感觉。
有人跟踪她!
她背心里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只是不敢回过头去看。听说最近东京的治安很不好,大白天也偶有劫案发生,也许自己这个带有大量钱财的游客成了目标。她怕得厉害,只懊悔不该一个人跑出来,只得加快了脚步,却觉得那目光仍紧紧地跟着自己,她也没心思买什么东西了,专拣热闹的地方走,几乎是一溜小跑往酒店方向逃去。
她的心跳得急鼓一样,以往看过的恐怖片一股脑地全想起来了,特别是一些日本悬疑推理片,《东京地铁碎尸》、《烈日谋杀》……越想越害怕,本来走得就急,更加心慌气短,吁吁的只是喘气。好容易到了酒店对面,路口的信号灯已经在闪烁了,她三脚并作两步地横穿过马路,信号灯就在她身后变了颜色,车流一下子涌动了,后头的人不能过街了。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酒店的大门就在眼前,门童已经替她打开了门,她的胆子突然的又大了起来,回过头去,想看一看那个跟踪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其实明知道对面街上那么多行人,自己
肯定认不出谁是那个跟踪者,但好奇心上来了,怎么也要回头望一望。
这一望,整个人就傻在了那里。
她和他站在这异国的街头,中间隔着滔滔的车流——他的脸一会儿有车挡住了,一会儿让开了,一闪一闪的,从车隙间露出来,远远的,却只是站在那里。
她不是没想过单独见了他是怎样一种情形,她与他见面的机会并不会少,他们到底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就像一个盒子里装的弹珠,从这头滚到那头,摇过来、晃过去,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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