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弟二人联手擒拿这姓萧的丫头,的确不够光明磊落,非英雄豪杰所为。但她的轻身功夫远在我兄弟之上,单凭一人之力绝难擒到,更何况此女生性狡猾,不可以常理度量。今日若非借着地形之利,即便合我兄弟二人再借助良驹脚力,只怕也擒她不住。”
莫凌听他说话倒也公道,也不便出言讽刺。侧身一看萧遥,只见她秀眉紧锁,望着茶壶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胜海眼睛望着窗外接着说道:“今日之事还得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的秋天,我与三弟走镖途径山西太原府,刚出得城门不过数十里路,便听得前面莽林之中传来一阵阵马嘶声。那声音哀切凄凉至极,宛若垂死之音,使人不由地心生恻隐,饶是朱某闯荡江湖已久也不禁动容。我怕是贼人设下的陷阱,便让三弟护着镖车留在路边,我孤身一人循着马鸣声往森林深处走去,大约走了两三里路,只见……”他说到这里默然住声,虎目之中满含不忍之色。
“你见到什么了?”莫凌忍不住问道。
那朱胜海连连叹气:“只见林中草地侧卧着一个女子,全身伤痕累累,一身白衣几乎尽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她身旁立着一匹黑色骏马,不住地用头轻拱她的身体,时而仰头悲声嘶叫。想那女子伤重至极昏死已久,任凭黑马如何嘶叫,动也未动。”
高俊忍不住叹道:“好一匹重情重义的神驹,必是它见主人受伤,想借嘶鸣之声引人前来救治吧。”
朱胜海点头说道:“我看得此景实在太过悲惨凄切,侠义之心大起,便向那女子走去。那黑马颇有灵性见有人走近,忙站到女子身前,眼中满是警惕之色。我知它必是情急护主,慌忙从身上摸出两瓶疗伤的药丸托在手中,它才闪身让开。我将那女子扶起,只见她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再探她鼻息,只觉得出多进少,眼见已是不活了。她身中十数剑,伤及要害,失血过多,又哪里能活得了?我心里默默叹气,往她嘴里塞了几粒药,右手自她背心缓缓注入内力,不多时她轻哼一声醒转过来。她睁开双眼,只是直直地望着那骏马,眼中簌簌地流下泪来。看那女子三十有余,面目姣好,此时脸色红润光亮,更平添了几分艳丽,我心知那不过回光返照,心中更觉酸楚。那马见主人醒来,四膝跪地将头埋在女子胸前,那女子拿手轻抚马鬃,手兀自颤抖不已,口中也不住喘息。
我心中不忍道:‘切莫乱动,好生养些精神吧……’
那女子凄然笑道:‘生死有命,无须强求。只是有两桩心事未了,这般死去心中实在不甘!’
我言道:‘姑娘但请吩咐,在下自当竭力而为。’
女子掩不住满脸痛苦之色,轻声说道:‘先行谢过侠士相助之德。我死之后,请侠士暂为照料闪电,并为它另觅良主。侠士切记,闪电并非寻常骏马,所侍之主非得亲自认可才行,切莫强求。’
她伸手自腰间取出一只手掌大小的锦袋,那袋子早已被血浸透,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这一动牵动内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血液只沿着嘴角流下,她也顾不得这些,接着说道:‘我这一生没有亲传弟子,但此物干系重大,万不可断送在我手中。如若闪电有幸寻得良主,便将此物一并给他,一切缘由自可明白。’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我知她所剩时间不多,赶忙应承下来。那女子又要说话,嘴巴一张吐出一口口鲜血来,将她胸前衣襟再度浸湿。那黑马闪电不住地用脸蹭她的脖颈,甚为亲昵,她强打起精神,轻拍马头,泪珠却不住滚下,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是天山神驹,这些年随着我,真,真是辱没了你!我死后,你不必想我,另觅良主才是,将,将这令牌传下去。我死不打紧,只,只是苦了你啦。’说完这话,双手一摊便死了。我慌忙往她后心注入内力,哪里还有用!”朱胜海说到这里,神情黯淡,手中端着茶杯并不饮茶。
莫凌听得眼圈都已红了,哽咽道:“这女子死得好惨,不知是谁下的毒手!”
朱胜海摇头叹道:“她自始至终都未提及凶手之事。三弟见我许久未归,怕我遭遇不测,便慌忙提剑赶来。我那三弟最是风流潇洒,精于音律,一支玉箫从不离身。见此情景如此凄惨,忍不住吹奏一曲悼歌祭奠亡魂,那箫声低沉呜咽,更添了几分凄凉。我二人将她的尸首埋在林中,那黑马径自呆站在坟前,马眼之中不断有大滴泪珠滚下。我见那马如此怀念故主也不忍催它,大约又过半个时辰,天色渐晚,只因所押送的物品稀奇珍贵,实在不易久留。只得轻声安慰那闪电,幸而它极通人性,虽极为不舍,最终随着我兄弟二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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