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王世子真像是在京中养废了。亲卫之中竟无探听消息之人,无安排传信之人,亦少有武艺高强者,俱是平庸之人。”沈桡道。一位风光霁月的公子,虽品行端方、武艺上佳,然而于这风云际会之时,无忠心谋士、左右臂膀,又如何能掌握一方?
石震渊冷笑,心想若非他如此平庸,又怎至于连送封信给宋织云都不得,只嘴上仍道:“不可轻敌。若是城府极深,也未可知。”
“今日收到京中传信,圣上头疾发作愈发厉害。除了上朝,大半时间都跟敏宸妃与如意王在一处。恐怕不多时就要有大变了。造船局须得尽快运作,火器坊也得有所起色。”沈桡道。皇帝迟迟不立太子,又偏爱如意王,一旦册立如意王为太子,恐怕年长的皇子便要有动作了。虽然圣旨只允许崖州开设造船局,石震渊他们却设了火器所,只说是为配合战船所需的火器。实在战争之中,火器威力极大,未来将有大用。
“山雨欲来风满楼。”石震渊负手而立,淡声道,“好生筹备着吧,遇山开山,遇水造船。”
☆、陈年画作
自织工□□以来,宋织云翻来覆去地想,终是下定决心向石震渊服个软。当初,自己经年之后初见陈绍嘉,不慎叫了他的名字,又被石震渊听到了,任哪个男人作丈夫,终是不愉快的。只是,事发之初,她有些彷徨,亦不知从何开始作解释。待到几日后,竟是有了桃花夫人一事,她心中也是有气。女人只要念个男人的名字,便是罪大恶极。男人不管纳了多少妾侍,却也只是风流倜傥。直至妈祖庙后山中见了陈绍嘉,又有了这织工暴动,宋织云方真正明白,像她与石震渊这般的夫妻,别人要兴风作浪有多么容易。
这几日,吴妈妈亦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在内宅几十年,又见过宋家二太太伍氏与贵妾梅姨娘之间的争斗,很是明白女人失去夫宠的悲哀。“小姐,您可以不要怪奴婢多嘴。您还有一辈子要过,过去的事情,总是过去了。当务之急,乃是和姑爷交心,生出些情意来,姑爷能念着你的好,愿意护着你。如此,方能养育孩儿,真的在这家里说话算数。纵使以后有了年轻的妾侍,那也不过是个玩意儿,插不进你和姑爷的情意里。然而,若是像如今这般僵持着,别扭着,这男人就会去寻那些小意哄着他们的女人了。姑爷这般才貌权势,不知多少人等着钻空子啊。”
吴妈妈的话,从前也曾经讲过。只是如今听来,宋织云心中别是一番感慨。大约从前满心满眼都是陈绍嘉,这话便如水过鸭背,不留一分。然而,此时她却明白,自己能够清高孤高任性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她苦涩一笑,道:“妈妈,我如今是全懂了。”叹息一声,又道:“妈妈放心,我不会这样过一辈子的。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我自要过得舒舒坦坦的。”
本就是门当户对的婚事,为着的是双方家族的利益。石震渊与她,对彼此都未尝有足够的了解和信任。一丝半点儿的谣言传说,便能让他们不相往来。如今,一切才刚开始,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她服个软,表个态,生个孩子,大约便能坐稳这侯夫人的位置。总不能真的就这样僵持着一辈子。
见宋织云态度松动,吴妈妈打铁趁热地道:“侯爷夜夜晚归,不如小姐今晚就做了宵夜,等侯爷回来,说说话,方显出诚意来。”
于是,待到入夜,宋织云吃过晚饭,便命人小火熬着海鲜粥。她自己梳洗完毕,拿了一方一尺见方的绣架并几色丝线,到了万流堂里等着石震渊归来。
乱针绣她已经十分纯熟,正做的有趣,夜间也不忍丢开。自前几日得了石震渊的许可,宋织云已抽了几个心灵手巧的绣娘,学习乱针绣法。白日里主要教习新人,晚上方有时间做些自己喜爱的玩意儿。
万流堂里有一间石震渊的书房,为了便利夜间看书,从詹乔治那里寻来了几盏火油灯。这火油灯用地下的黑油作为燃料,罩着玻璃灯罩,比蜡烛要亮上不少。宋织云在这灯下刺绣,眼睛舒服许多。
待宋织云觉得脖子酸疼,抬起头时,发现自鸣钟就要指向“10”字了,已是亥时中,石震渊尚未归来。宋织云将绣架放在书桌上,站起身来松松身骨。孰知她不小心碰到了装着丝线的藤篓,藤篓滚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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