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坐上了上海虹桥站开往北京南站的G8列车。
也合该是三人出行不看黄历,就在列车刚刚驶离南京南站的时候,骤雨突袭,风云色变,隔着车窗都能听见外面呼啸而过的戾风疾雨。彼时于悦正和顾颜去了餐车觅食,沈姝一个人挂着耳机在座位上看书,并未意识到巨大的危险即将降临在这趟列车上。
沈姝正在看的是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宁娜》英文版,正读到:
“AndallatonceshethoughtofthemancrushedbythetrainthedayshehadfirstmetVronsky,andsheknewwhatshehadtodo.Witharapid,lightstepshewentdownthestepsthatledfromthetanktotherailsandstoppedquiteneartheapproachingtrain.Shelookedatthelowerpartofthecarriages,atthescrewsandchainsandthetallcast-ironwheelofthefirstcarriageslowlymovingup,andtryingtomeasurethemiddlebetweenthefrontandbackwheels,andtheveryminutewhenthatmiddlepointwouldoppositeher.”
“\'There\',shesaidtoherself,lookingintotheshadowofthecarriage,atthesandandcoaldustwhichcoveredthesleepers——‘There,intheverymiddle,andIwillpunishhimandescapefromeveryoneandfrommyself.’Shetriedtoflingherselfbelowthewheelsofthefirstcarriageasitreachedher;buttheredbagwhichshetriedtodropoutofherhanddelayedher,andshewastoolate;shemissedthemoment.”
砰——!
一声巨响传来,沈姝尚未来得及反应,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便推向了她,她整个身体往前一倒,胃部直往小桌板的边沿猛得一撞,车厢内的灯在闪烁了几下后熄灭,车厢里瞬间沦入一片黑暗。
当时沈姝想,难不成安娜穿越来这里卧轨了吧?也未免太Dramatic!
***
这场事故事后被报道了很多天,这几乎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一起列车事故,有超过30人在这起事故中当场死亡,另有近百人重伤,轻伤者则更不计。事故的起因是当晚的恶劣天气短时中断了这一区段的信号网,致使未来得及接收到指令的G8列车追尾同样开往北京的G158列车。G158列车的第13-18节车厢脱轨,G8列车的第1-5节车厢脱轨,其中3节车厢坠入高架桥下,第4节一头担在高架桥上,一头插在地上。
然而对于沈姝来讲,她对这场事故的记忆却并不恶劣,也并没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峰终定律讲,人对于一项事物的体验之后,能记住的就只是在峰与终时的体验,而在过程中的好与不好体验的比重、好与不好体验的时间长短,对记忆差不多没有影响。
对于沈姝来讲,这场事故的峰时体验是——和容烈的再次相遇。
那是在列车组将车厢中的乘客转移到地面之后发生的事,彼时沈姝已经和顾颜、于悦两人重新取得了联系,再互相得知平安后,相约在一个地方汇合,约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之下。
沈姝穿梭在人群里,来来往往的人真的很多,她是无暇顾的,也是无心管的。但大千世界,人与人总是不同的。有一个男人在人群里格外的显眼,他穿着很普通,但身形很高大。在灰暗的大雨滂沱里,他奔波于受伤的人群中,一会儿扶这个,一会儿背那个。还有一些哭闹的小孩子,他便蹲下来哄的笑为止。他是打着伞的,却几乎都是为别人而撑。
沈姝识得这个人,是她会为他怦然心动的男人,正是容烈。
沈姝呆怔了一会,不意有人蹒跚着从她身后走过,将她撞倒在地。泥泞的尘土弄脏了沈姝白色的连衣裙和倾泻至腰间的长发,惯性使然撑在泥地上的手掌和膝盖为小碎石划破出血痕。这一跤摔的并不好看,连沈姝自己都从未这样狼狈。摔倒的一瞬间,沈姝只有一个念头,最好别给容烈看见了。
“你怎么样?”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沈姝的头顶上传来,“受伤了么?来,把手给我,我扶你起来,别一直在地上。”
沈姝抬起脸,恰撞进容烈关切的眼神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此时沈姝觉得有些窘迫,便一时没个反应。容烈只道她是摔疼了讲不出话,伸出手搀着沈姝的胳膊下面。他的体格很好,轻而易举的就把沈姝拉扯了起来。
待沈姝双脚站到地上,这才觉出手掌和膝盖的疼来,嘴里不禁发出“嘶”的抽气声,柳眉微蹙成“川”字状,下意识的低头去看疼处。容烈也跟着弯腰下去瞧了瞧,一边嘴里说,“擦伤了,我扶你去那边躲下雨吧?能走么?”
沈姝试了试,轻轻摇了摇头,容烈便把手里的伞塞给她,然后将她横抱了起来往树底下走。
被心仪的人这样抱着,沈姝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口了,若非雨夜晦暗,她绯红的脸大抵已经可以替她表白未宣诸于口的心情。
那老槐树很是枝叶茂盛,树底下还有一张桌椅,大概是附近的村民用来夏日乘凉闲聊的地方。桌椅上还是淋了些雨的,容烈用袖子胡乱擦了下桌子,才把沈姝放在上面,然后蹲下去看她膝盖上的伤口。
“应该没什么事,就是伤口沾着泥灰怕感染,你有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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