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红了。
他最终只是放弃了栽培阮二的念头。于公来说,阮二不是这块料。于私,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阮鸿升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那段录音的后半截被阮成杰洗掉了。
在阮大坚辞拒绝之后,阮二语气软下去,苦苦地求了很久,最后,阮二承诺痛改前非,再也不赌了。第二天的汇报也由他自己去跟阮鸿升坦白,只求阮大帮忙多说说好话,在他被打的时候帮忙拉着老爷子一把。
阮大同意了,兄弟二人商定好第二天一起去见阮鸿升。
但是阮大永远地缺席了。
阮成杰在骤失双亲的极度悲痛后,夜夜不能安眠。他只有十岁,父母是唯一的荫蔽,尽管这把伞有点小,也没有给过他足够的安全感。但一朝失去,他连这点依仗都没有了。
他手里仅有的,就是那段无意中录下的对话。他没有证据证明父母是被谋杀的,但是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更多。
于是他仔细听了很多遍,最后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内容节点,抹去了后面的部分。
阮二没有被直接打倒,他有点遗憾。不过大体局面在向着他希望的方向走,阮鸿升开始将他带在了身边出席一些非正式场合,并且为他专门安排了课程教授一些远不是十岁孩子所该理解的东西。
阮成杰苦苦地学着。
当阮成锋打来越洋电话向他描述自己见闻的时候,他淡然笑着,说:“好羡慕。”
是啊,好羡慕。你生来就有视若草芥的那些东西,我却要竭尽全力去谋取。
没有伞的人,只能靠自己努力奔跑。
阮成杰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觉得脸上有些异样,抬手摸了下,满手湿润。
他用了二十年,才走到华瑞总裁这个位置上,在那次多年后的会面时,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俯视阮成锋。那人却轻轻松松,击溃他的所有。
阮成杰想笑,他慢悠悠地坐了起来,身上穿着这半年来已经穿惯了的空心睡袍,在一片黑暗里,从阮成锋身边赤着脚走了出去。
这屋子他已经很熟悉,摸着黑闭着眼睛都能畅行无阻,他梦游似地转了一圈,毫无目的地乱走着,最后借着月光走进了餐厅。
他还是瘦,就这么站在那里看外头的月光,往日挺拔的身形套在那件宽大袍子里头,无端显得支离。阮成锋隔着几十步看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些不详的预感。
“啪”的一声,端粥小哥把灯打开了。
骤然大亮的灯光让阮成锋眯了下眼睛,再次找回视线时,他看到阮成杰手里拿着那把菜刀,面上带着种奇异的狂热,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
阮成杰笑着,轻声慢语。
“你怎么不砍我脚趾头了?”
“就算是不砍我也逃不掉了,是不?”
“你不怕我杀你。我打不过你。”
“真心讨厌你啊……这一辈子我都讨厌你。”
阮成杰慢悠悠地走到了距离这个讨厌鬼只有几步的地方,他甚至能看到阮成锋的瞳孔在微微放大。
他笑了笑,忽然一反手抹向了自己的颈动脉。
在颈上皮肤割裂的那一刻,阮成杰想。
“这第四次逃跑应该能成功了吧。”
“还真是有点痛。”
阮成杰终于醒在了另一张床上。
不是真丝和羽绒的质感,空气里有消毒水的气味。他脚趾头微微一动,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
“……一开始他说要来家里整理遗物,我以为最多一两周时间。结果零零碎碎地拾掇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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