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
各家发了鱼虾之后,好歹没再听说饿死人的事儿。转眼就到了五月末,前一个月日头高高挂,村里疏通的河道起了作用,高山融雪不再平地肆虐,田间地头也终于不再泥泞不堪,庄稼也能下种了。两位族长出面,带动村里几个余粮多的富户,将粮种借贷给了村民们。
桑榆拜托小草儿看着七七,跟季南山一起狠忙了一阵,将房后菜园到小树林那片不小的地都开了出来,最后量了量,足有八亩多。季秋阳与梨花嫂也在旁边开了六亩多地。今年不知道年景会怎样,两家都种上了红薯。正好麦茬红薯是收了麦再种的,五月前后,算是当季。最关键的是红薯可以当口粮吃。
荷塘村的人们被这个灾年吓得不轻,整个村子的人们都在争着抢着地开荒垦田播粮种。桑榆一直密切关注天气状况,路况稍好时就去了趟镇里,将几家粮铺转了个遍,才买回足够播种的红薯秧了苗下种。一些行动晚一些的人们,就不得不到更远的地方去筹措合适的粮种了。
这次灾年让桑榆充分认识到了古代与现代的不同。在现代,尤其是城市里,基本没有储粮的概念,米面粮油就放在超市里面,似乎总是取之不尽的,吃完一袋再去买一袋就是了。除非遇到超市做活动搞优惠,否则一般家庭都很少一次买上两袋大米。而古代则不同,这个交通十分闭塞的小山谷更加不同,这里一旦受灾,一旦缺粮,朝廷想赈灾都得等到天气转好路况可行才能进来。而这期间,无粮的人家只能挨饿等死。
尽管这次老天并未绝人之路,桑榆一家也算是没有挨饿,可桑榆的心已经敲响了最沉重的警钟,她从没有过如此迫切地愿望,那就是开地、播种、收粮,要存满一间大屋子,要让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把她飘乎乎的心脏坠回到原地方。
或许就是这一段时间桑榆想得很多,心里很乱,溪河先生进京的事儿都没在她心中停驻很久。
四月初路况稍好之后,溪河先生就离开了。他穿着青色的夹衫,背着一个药篓,里面装的是桑榆与梨花嫂、季秋白给他带的吃食,有烙饼,有肉干,有咸菜。烙饼的面是季秋白背来的,人也是季秋白送走的。
桑榆与季南山送他到村口,又回到坡上看他远去,季秋白一直送他到很远很远,远到拐过一座矮山再也看不见,桑榆甚至以为溪河先生可能会带了秋白一起上路了,可后晌的时候,秋白又红肿着眼睛回到了村里来。
桑榆将全副心思暂时都收拢到土地上面,更是全年都在砍柴晒柴,也烧了好几土窑的炭。好在天公作美,今年的秋霜来得稍晚,虽然收成较往年要低了两三成,但晚播的粮种也都长成收获了。
九月末的时候,朝廷正式来了恩旨,减免了遭雪灾地域的粮赋,其中特意提到三叶镇周边地域减赋三年。桑榆不知道其中是否有溪河先生的功劳,他与她,如无意外,余生都很难再见。
七七如今已经快十五个月,走路已十分利落,小嘴也很巧,已经会喊爹娘、奶奶、哥哥姐姐。小家伙身体很棒,能吃能喝能玩能睡,除了有一次发烧也及时被季南山治好了之外,再没有过什么毛病。因为常跟小草儿在一起的原因,小家伙一直认为小草儿是她的亲姐姐,是她家的人。曾经有一阵子,晚上小草儿一回家她就哭闹,拽着小草儿的衣服不让她走:“姐姐,不!姐姐,不!”还曾经跟着小草儿学话,忽然冲桑榆喊了一声“干娘”,把桑榆和小草儿笑得肚子都疼了,赶紧地纠正她。
十月初,桑榆家是着实地忙了十来天,才把八亩地的红薯都收到了家来。梨花嫂家里的红薯也堆成了一座小山。两家将坡上的地窖又扩建了一倍,可也放不下这许多的红薯。毕竟菜窖里还放了许多菘菜,萝卜什么的。
这天早起下了霜,坡上比坡下气温要低好几度,梨花嫂换上了紫花棉布小薄棉袄,纳着鞋底子来找桑榆,想商量一下是不是再挖一口菜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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