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顾桓关了诊所门,朝1栋走去。
“今天怎么拿着医药箱回家?”俞翎在前头带路。
“因为小鱼在陆地上太容易受伤了啊,爸爸必须要做好准备。”顾桓提了提箱子解释,“里面有必备的感冒药消炎药,消毒的酒精红药水,牙疼头疼时吃的止痛药,拉肚子时要吃的止泻药,还有胃药,健胃消食片,创口贴,棉签…”
俞翎上下瞅瞅:“看来家里要变小型诊所了。”
从诊所去一栋的路和去三栋差不多,只是三栋在T型路口的右边,一栋在T型路口的左边。陈奶奶住一楼,窗户下正对着小花坛,顾桓看到花坛外圈了一层栅栏,有个小木屋顶。
“猫太多了,陈奶奶只好利用小区的花坛来做家。”俞翎走近了从缝里瞧,“看到加菲了,好萌啊。”
“小区的人没意见?花坛是公共设施,养猫会脏吧,而且晚上会有叫声。”
猫叫酷似婴儿啼哭,顾桓曾经听过,不堪其扰。
“陈奶奶每天会打扫的,所以哪怕是六月酷暑,这里都不会发臭,她养的猫特别温顺,晚上都不怎么叫,也是神奇。”
“大概是猫随主人,拥有着体贴和感恩之心吧。”顾桓侧耳仔细听了听,“你有没有听见哭声?”
“啊?”专心逗猫的俞翎转头看他,皱眉偏头,楼上的争吵声在这一瞬变得清晰,似乎还有碗破碎的声音。他拉起顾桓跑进一栋的门:“是袁叔叔家。”
俞翎三步并两步上二楼,看见袁叔叔家门大敞,他在屋里头焦躁地走来走去,破口大骂。
“死娘们,不给我钱,不给我钱我怎么喝酒?不给我钱,你怎么不去死。”袁叔叔脸颊通红,眼大如铜铃,里头浑浊不堪,侮辱的话从他嘴里蹦出,唾液飞溅。
“整天就知道喝喝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啊,这几年你有赚过几毛钱给我吗?”袁阿姨情绪激动地双手乱挥,陈奶奶拍着她后背:“别吵了,小袁啊,消消气。”她看到俞翎和顾桓站在门口,朝他们招手:“小翎和小顾来啦,快进来帮着劝劝,我年纪大了,有些劝不动。”
地上有玻璃碎片,几处水渍,顾桓紧握着俞翎的手,怕他跌倒。两个人走到沙发边,俞翎先是拍了拍袁阿姨的肩,又转头对袁叔叔道:“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地说?非要这么难堪?”
大约是有这两个小辈在场,袁叔叔不欲多言,他怒瞪袁阿姨一眼,不耐烦地走出家门。
袁阿姨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我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畜生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顾桓不大会安慰人,默默掏出纸巾递过去,又拆开她手肘的绷带——由于手肘活动频繁,伤口裂得更大,流了黄色的脓。
顾桓拿出消毒酒精,快速地涂抹。
俞翎和陈奶奶一左一右把袁阿姨夹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安慰她。
“袁阿姨别哭了,我看袁叔叔也是一时冲动,等等我就叫他过来道歉。”
陈奶奶叹气:“小袁啊,我看你还是离婚得好,这样过有什么意思呢?”
“离婚?不行!”袁阿姨声音陡然尖锐起来,“离婚了这房子怎么办?平分吗?其他的财产呢?平分吗?我已经四十三岁了,离婚岂不是要被别人笑掉大牙?不说别人,我妈,我姐,我姑姑婆婆,怎么看我?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婚姻都保不住,太丢脸了,不行,我宁愿僵着也不愿离婚。”
俞翎沉默三秒,道:“袁阿姨,你是为了自己而活,干嘛这么重视别人的想法?”
“小翎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和我们已经不一样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这辈的人,上辈的人,我一想到她们会在我离婚之后背地里谈论我,嘲笑我,我就很自卑,舆论的力量太强大,我已经四十岁了,没有你们的勇气呀。”
“你这话就不对了,”陈奶奶不赞同,“我六十几了,仍然在努力跟上时代,你的想法怎么就不能变变呢?一个女人,活这么累做什么?我以一个过来人告诉你,活着啊,洒脱最重要。”
袁阿姨板着脸沉默一会儿,开口:“不行,我不离婚。”
顾桓给袁阿姨缠上了新绷带,再次叮嘱:“别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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