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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看着他将肥胖的身体压在提把上,终于彻底关上了卷帘门。他回头看见我,问:“还不走?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突然很想把这故事听完。我说:“您这说一半不说了算是怎么回事?”他愣了一下,就慢吞吞地从灰布外套的上兜里取出烟来,又点着了一根。

“坐这儿吧。跟您说,这还真不好说!您不觉得奇怪吗,他也不是啥有钱人家,怎么买得起云顶山甲一?”

“……”

我沉默地看着他吐出的烟圈。我们都坐在草丛边的长椅上:夕阳正要沉沦在夜空的尽头,只剩下暗红如血的余光,从远方松林的枝叶间渗出来。昏暗的空气中传来乌鸦的嘶叫。没有风,只有微凉的空气包裹着皮肤,简直要让人陷入沉眠。

“知道那个萧从燕吧,就是过去在京畿搞学生运动的那个。那会儿他们正相好,那驱动器是萧从燕送他的。”

我自从上高中以来,就常常在影像资料里面看到这个叫做萧从燕的女子,作为爱国教育的反面教材。据说她出生在京畿某个高级外交官的家里,在某个上层的政治斗争中纠合了京畿超能力研修院的学生上街□□,后来又企图进行武装叛乱,终于被镇压,跑到外国去做了政治难民。她的同党自然是枪决的枪决,□□的□□,其余侥幸逃脱作鸟兽散。这几年偶尔还可以在网上看到她的面目,出现在国外的什么会议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说“民主自由的空气格外甜美”一类。不过这类视频往往一两天后就叫相关部门删了去,再也看不到了。说实话,所谓“两人有情侣关系”比“李助教过去是少年精英”更加叫人不可思议。我看到颓废叔又吐出一个烟圈,悠悠地说:

“李助教还算好的嘞,和他一个军事定向专业的学生,我们当时管他们叫甲级零班,他们的班主任就是那个刘正清——这个您可能不知道,他现在还在监狱蹲着,怕是要老死在里面了——刚好是和平复兴党的人。哦,那个萧从燕是李助教的相好,另一边也跟他交往着,好叫他死心塌地跟着和平复兴党走。他最后就组织了甲级零班的人武装叛乱,要直接冲击中心机关,绑架议会主席和总统。”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败露了,是李助教告的密。甲级零班的人冲进去,叫一个卫戍警卫师围在里头,打了一晚上。他们又不投降,凌晨拿等离子□□轰炸那一片房子,男男女女十四个人全打死了,就开着军卡,一大早七八点钟把尸体拖到市中心广场上示众。甲级零班就活了两个人,一个李助教,另一个那天晚上叫刘正清派出去追他,结果也没死,最后好像偷偷地也跑国外去了。这都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然后呢?”

“这还哪儿有什么然后嘛!死的死活的活,李助教举报有功,可究竟是甲级零班的,没人敢用,只好家里托关系跑这儿做助教,快二十年了还是助教。这不,您问我为啥他还是助教,我给您讲了,这下总该没话说了吧。行了天眼看着也黑了,您快回去吧。”

颓废叔吐出了最后一口烟圈,又将烟头丢进了草丛。站起身,呼哧呼哧地爬上长椅边靠着的自行车。不想他这样一个胖子竟能骑得那样快。

第7章七

我到底是没把这段故事告诉另外两个人:或许这不过是颓废叔随口说说来糊弄我的,本当不得真。可是这段谈话却像是手指头里扎着的一根小刺,时不时就宣示一下存在感,叫人心里不舒坦。李助教会是如他所说那样,出卖了自己的同伴?又或者其实自己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李助教的面容在脑海中浮动,不停地扰乱着我的心绪。我到底想不出来,于是渐渐地也懒得去想了。毕竟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

日子就这样过去,转眼到了复赛的时候。冯老虎对我说:“上次你没去,这次你是打死也甭想逃掉!好好准备!”可我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机械重复简单的战术动作。到了复赛那天一大早,我们在校门口坐上公交,一路颠簸着去了市中心。某张坐在我旁边昏昏欲睡,脑袋搭在我肩膀上。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我自打到这里上学,甚至还没有去过一趟市内。灰色的建筑与棕色的墙,街边各色的行人与商铺,地上积着水的巷口,站台长椅上坐着脸色疲倦的老头子,种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交错而变形——目光尚未停留,而车早已穿过天桥底下,把浮夸的音乐与闪光甩在身后,面前是开阔的街道与巨大的建筑群,我们算是来到了北安庆的中心区域。

冯老虎站起来道:“到了,小心落了东西。”车一下刹住,我们一个接一个小跑跳了下去。我跟在两个人后面走,过了二十分钟冯老虎一拍脑袋:“糟了,走错了!我们该在前面一个路口拐弯的。”某张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你走错了,不过想到这儿有家卖胡辣汤的,就憋住了没说。既然你瞎几把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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