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心急火燎地赶回家,气喘吁吁地问念宣:“栋天呢?”
念宣惶恐地望着他说:“咦,栋天哥哥说他和你说过了呀……”
“他和我说过什么?”
“他说他有个朋友介绍他到北京去打工……”
憾生觉得自己的嘴唇在拼命发抖,他冲念宣大吼:“你干嘛不叫他等我回来?”
念宣被他吓哭了,哆嗦着说:“我,我和他说了啊,可是他吃完晚饭后说要搭七点多的火车,而且他说他和你说过了嘛……”
憾生打开电视柜的抽屉,栋天的证件和所有资料都不见了,只剩一张存折。
念宣结结巴巴地说:“小叔叔,你,你怎么了?栋天哥哥到了那里一定会挂电话和我们联系,你别急呀。”
憾生的手指触及到那张存折,眼泪顿时倾泻出来,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跑下楼去打了个的士赶到火车站。
火车站门口的滚动式火车时刻表不停地显示出红字:七点零五分有一趟车去深圳,七点二十四分有一趟车去上海,七点四十五分有一趟车去昆明……
可是,一整晚都没有车去北京。
憾生合了合眼,所有刚刚构建起来的幸福轰然坍塌了。
“憾生,你没有必要觉得欠我什么……”
憾生明白了,那个傻瓜居然以为自己是亏欠他才和他在一起的,他居然还想成全自己和杨远,他到了这一步居然还不想让自己为难。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留意到?
憾生无助地坐在火车站门口,蜷起身子,将脸埋到臂下痛哭失声。
他能想得到栋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一定是伤透了心,流尽了泪,没有信心再爱下去了。
这次像当年得知尉浩阳的死讯一样,任凭他如何痛心,如何绝望,如何后悔,都不能再抓牢他的幸福了。
那个他寄托着所有希望的人走了,一无所有地离开了这个城市,流浪到别的地方,他们一生一世都不会再相见了。
你知不知道,我路过窗帘店的时候,常常驻足发愣,我在想,我们以后的房子要挂什么颜色的窗帘?颜色太浅冬天会显冷,太深夏天会很闷……
还是等你出来了,再问问你吧……
算了,问也是白问,你一定会说:你喜欢什么颜色就挂什么颜色吧。
憾生没有再去派送牛奶,没有再去超市上班,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呆在小阁楼里望着那张存折泪流不止,心丧若死。
那原本是他的念想,栋天坐牢的时候,他想到今后能和栋天省吃俭用一起还贷,想到能和栋天清贫简单地过一辈子,他就不自觉地笑了笑;想到栋天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哀求他,想到栋天在监狱里消瘦了憔悴了,他红了眼眶;想到栋天很快就要出来了,他的等待要到头了,他的心有地方停泊了,他又笑了笑……
可是,一切都凭空消失了,那原本苦尽甘来的喜悦,如今想起来越发让人万念俱灰。
一天深夜的时候,有个人到了丁汇县疗养院,他摸了摸躺在床上的人合着的眼睛,默默无语。
杨顺轻声对他说:“自从你那天走了后,他就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他伏下来靠在杨远胸口上,听着对方微弱的心跳,一边回忆,一边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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