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多远,脚下的台阶变作狭长深邃的甬道,平整而泛着湿润的凉意。
前方渐渐有微弱的光透出,交织绵延成一片温暖的雾气,直到一个转弯骤然变得开阔清晰又明亮。引她来得人很恭敬地躬身垂首,道:“小姐,宋姑娘她来了。”语毕放轻了脚步退下。
宋梨画向内张望,烛光迷蒙间,看到有一个小圆桌,桌边端坐一人。
那人很温和地示意她坐下,甚至倒了一杯水给她,声音里揉了一点笑意进去:“喝吧,没有毒的,我知道你渴。”
宋梨画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拉过空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她相信没毒,对方要是想杀她早动手了,何必大费周章。
面对面近距离坐着,她方才看清对方的脸。很平庸的女子面孔,二十来岁的样子,还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女子笑容更深了些:“宋姑娘果然爽快,如此我也不必再绕弯子。我接下来要问的话,烦请姑娘千万坦诚相告,否则我并不敢保证姑娘的安全。”
宋梨画收下这明显的威胁,没有说话。
“姑娘不用紧张,我对你们的行程计划不感兴趣。”她笑得和蔼温文,安谧仁善,“我们不如煮水烹茶,闲谈些什么?”
宋梨画依然不语,心却渐渐沉了。不感兴趣,是不是意味着早已了然于心,无需再问?
“听闻姑娘幼时孤零,后为易州城主秦濯收养,潜心教育,长成后秀质通达,雅好读书,素有才情,因为御前女官。又与前左相之子自幼相善,故而此番随行远赴苏杭,我说得可对?”
宋梨画抬眼对上那双蕴满笑意的眼眸,心下正自讶然,便见面前女子唇瓣开合,又柔婉又自然地悠悠问出一个凌厉尖锐得让她遍体生寒的问题:“既然这样,那请问,姑娘为什么姓宋呢?”
她为什么姓宋不姓秦?为什么?
她咬牙,低下头强忍住仿佛被钢刀穿胸而过的痛楚与漫如潮水的悲恸,很艰涩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不认抛弃旧姓而已。”
“有旧姓便有旧家。那么姑娘可否告知令尊名讳?”
她只觉有朦胧的泪雾漫上眼眶,缓慢地闭上眼浸没在虚无的黑暗中,感到身体一路下坠直至没入沉潭深渊只余灵魂在挣扎着漂泊:“农耕之人何尊之有,不足道也。”
“原来如此。”女子喝口水,淡淡道,“那却是巧了,我倒听说二十年前有一位名震八荒的大尊之人,也是姓宋。”
她不想再听下去,却那么凄惶无力,连抬手捂住耳朵都做不到,只能任最后的希望在女子骤然收紧的语气中飞散湮灭:“二十年前震惊四海,逼得君王改年号迁都的那场民众□□中,最核心的一支军队,就叫宋家军没错吧。”
她呼吸滞了一下,慢慢地以僵硬的姿态抬起眼帘,内心一片荒芜的死寂。她听见自己那么漠然而没有生意地一字一顿地问:“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她终于知道自己再无逃避的可能,只是睁大干涩的眼直视浓稠如墨的漆黑,没有神光亦全无希望地,任面前的人将陈年旧事掀开一角,将腐化的现实和血肉模糊的伤口残酷地淋漓地铺展开来,从此如平地泻水,八方涌流,覆地遮天。
女子幽幽而笑,眸光潋滟:“圣上将叛军将领宋怀并夷三族,连家中僮仆都尽数斩杀,最次也要流放充军,却从未闻其子女罹难,这,却是为何?”
她含笑顿了片刻,接着就语速极快地连着说了一长串:“十余载叛乱平息之时,宋怀于穷途末路中饮剑自尽,手下兵将亦或战死或自裁。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刚烈血性的将军,死前到底没忘了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那就是自知无力回天之后,派人将他七岁的女儿宋蓁,放去了今天的易州。”
听到“宋蓁”这个名字的时候,宋梨画很明显地震颤了一下,面容寒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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