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一摇头,母亲仔细来看我的脸色,向外面道:“面色尚好,并无淤紫,你们进来替她再看看脉象。”
那三人抬头彼此看了一眼,便推张文仲进来替我把了脉,韦欢先要避出去,母亲道:“你留着听听,知道病情,日后方便。”
帘外的御医又彼此看了一眼,我知他们在想什么——韦欢如今是太子妃,于礼法上是冢妇,是除了母亲之外最尊贵的人,于家中则是长嫂,辈分较我为尊,虽有照看小叔小姑的责任,却断无当真长久服侍的道理。
然而我亦知母亲之心,李睿与我,具是她怀胎十月、亲生嫡出的血嗣,在她眼中,真正重要的只有我们,而无论韦欢,还是郑博,都不过是服侍我们、替我们生儿育女的臣仆罢了。
郑博因是男人,许还能得母亲高看一眼,毕竟我是女流,再是公主之尊,许多事上到底还要仰赖驸马,韦欢…则不过是李睿后宫中的一个,恰巧被她选出来做了正妻罢了。
母亲独断专恣,生性忌刻,绝对不能容忍一个能分己权的太子妃或是皇后,而李睿出身显赫,年少风流,做事冲动,绝非可以托付之良人。
可怜她费尽心思,到最后也不过换个地方做人奴婢,虽然听着身份高贵,若能熬过去,说不定还能位登皇后,乃至成为太后,可这样靠几十年战战兢兢的日子换未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富贵,真的值得么?还是她就是有这份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熬过去?
我又看了韦欢一眼——我本该为此幸灾乐祸的,可事到临头,却只是隐隐地又有些心痛。
明明我和她已在一起了,明明在一起时那么快乐,我还记得她说“愿意”的样子,那股“山无棱天地合”亦要在一起的劲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张文仲诊断过,慢慢退出去,与其余两人轻声商讨,韦欢招手叫过一个小内侍,吩咐几句,那内侍便悄悄出了帘外,立在张文仲三人身旁听着。
母亲向郑博道:“二郎也可到一旁听听供奉们怎么说。”
郑博愣愣应了一声,也走了过去,帘外只听御医们絮语,帘内母亲搂了我,轻声责备道:“前几月事多,未曾管束你,听说你日夜饮酒?”
我道:“不是特地饮酒,因儿要成婚,许多闺中旧友,连姑母、表姊们纷纷设宴为贺,儿想着不能因嫁了人,便将这些亲眷旧知都不来往了,所以也就去了几次,却不过颜面,偶然喝了几杯,并不算多。那日心痛也不是因饮酒,是恰有些受风,到日子时又有些高兴过了,所以自晨起便有些心痛,本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结果半道上昏厥,令爷娘忧心,是儿之过。”
母亲沉声道:“事后问来,都说你早起便心痛不能饮食,这是‘有些心痛’?既不舒服,为什么不早些和我们说?你就这么着急?”
我道:“千挑万选卜定的日子,又与阿兄同一日,儿只是…不想耽误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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