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住着吧，这里的宾馆都挺脏的。”
“你住哪儿？”
“小心汤。”老板娘正巧端菜上来，把他们的对话打断了。
陈南已经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你尝尝这家的菜，虽然没放辣椒味道也还不错。”一边吃又端起杯子嘬了一口。
张思楠看了一眼他的动作，“杯子里是酒？你的胃能喝酒？”
“不是酒，医生不让喝。”陈南用很熟练的姿势摇了摇杯子，“就白开水。我爸从前喜欢这样喝酒。”
“难怪你这么能喝，看来是遗传。”
“我没我爸能喝，不过我没机会和他比。”
这是张思楠第一次从陈南嘴里听他提到他爸，张思楠又想起今天两老头的话，不由问了句，“你怎么想起出柜？那时候你年纪应该挺小的吧。”
陈南玩着那个杯子，“哎，张思楠你是专程来打听我隐私来了？”
张思楠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也可以打听我的。”
“谁乐意打听你的……说起来也没什么，这么多年也没人和我说说当年的事。”陈南放下杯子，大年三十的小餐馆里没什么人，老板和老板娘在看电视，这情形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差别，“那时候年纪是挺小的，大概上高一吧，有个女孩子给我写的情书被她爸妈看到了，她爸妈就找到学校闹，说我爸身为校长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到处勾搭女同学，反正那傻逼骂得挺难听，我一气之下就出柜了，说老子真看不上你女儿，我就压根不喜欢女的。现在想想自己才是真傻逼，就这点破事出什么柜。后来我在这就待不下去了，这地方太小，不到一天时间所有人都知道老陈家的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我爸死了之后我妈就把我赶到上海了……”
当年陈南不肯走，在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也是这么冷的天气，夜晚的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陈南跪得膝盖肿成了充血的馒头，也没让他妈动摇一下。他妈甚至拿着刀片威胁他说如果他不离开这个家她就去死。
刚到上海的一段时间，陈南总是做梦梦到他妈拿着刀片割手腕的样子，一边割一边骂他害死他爸，无论陈南怎么道歉悔过都没用。他为贸然出柜的事后悔，但更他夜夜无法入眠的是他妈对他的恨意。他曾期望他妈能给予他谅解，但收到的只有恨意。
陈南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沉浸在这样的梦魇里无法脱身。
直到后来遇到林晓阳，林晓阳拉了他一把，将他的生活从悬崖拖入正轨，重新给了他生活的希望和勇气。
到现在，陈南总算找到了与生活和解的办法，努力工作，自己做自己的依靠，不谈恋爱只约P，享受床第间的欢愉就好，也学会了保护自己，对谁都不抱太大期望，给自己设一个底线，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张思楠的出现……
“南哥！”陈南的注意力被叫了回来，他好久没这么多愁善感过，大概因为今天这个日子太特殊。陈南一抬眼，就看到张思楠像上次在清迈的club那样又变出了一朵玫瑰花。
张思楠把花递过来，说，“早知道我就不提这个话题了，这朵花当赔罪。”
陈南笑笑，“你当哄小孩子呢。”
张思楠也笑笑，“可这招挺好使的。”
陈南的眼睛红红的。
张思楠没见过这么脆弱的陈南，不是生病时的虚弱，也不是痛苦，而是像浮萍一样的不安定感。
张思楠想起王浩说陈南一无所有，说他根本不了解陈南需要的是什么，可是现在他好像知道一点点了。
虽然没有辣椒，陈南这顿饭也吃了挺多，张思楠特意留心了一下每道菜的配料，默默记在了心里，准备回家以后试试徽菜的做法。
吃完饭，张思楠又问了一遍，“你今晚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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