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主座上当然是皇帝李朗,此刻他已换了一身服饰,紫袍盘领,两肩绣金盘龙,头戴乌纱折角上巾,中缀一玉石,整个人神采飞扬,风流尽显。
左右陪坐下首的人赵让全不认得,李朗也无将他引见众人的念头,只向他招手笑道:“静笃,你过来。”
赵让迟疑不得,缓步到李朗座前,跪地行礼,李朗仍是带笑让他免礼平身,手指离御座最近的右首下座,又道:“你坐那去。”
“陛下,这……不合适。”赵让没有即刻谢恩,轻声道。
他此刻仍是穿着禁军侍卫服,只是就算场中陪客都不知晓他的身份罢,哪有禁军首领魏头领满脸肃然候立在皇帝身后,他这无名小卒反倒能有一席之地的道理?
再者,赵让委实不愿将时间耗在这里,万一皇帝兴致高涨,宴席通宵达旦,他如何能在子夜时分到达长庆观?
李朗却仰脸含笑,反问道:“有何不合适?静笃又要违抗圣意?”
赵让无奈,只得安坐。
宴席再一次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席间最多便是对李朗的阿谀奉承,夸大其辞的歌功颂德,李朗笑逐颜开,并未有任何不快之状。
席开片刻,乐工奏乐,舞姬踏歌而来,霓裳翩飞,五彩斑斓,足令人目迷五色,心旷神怡。
唯赵让如坐针毡,汗流浃背,起先仍能勉强挤出笑容,待到发觉歌舞仿佛无止无休时,他再难稳坐,明知此计极险,却也不得不强行一试。
当下他连连举觞,身边的侍儿甚至都要来不及满杯,这番动作引起上首李朗的注意,皇帝探身下来,笑对他问道:“静笃,可有看中哪位佳丽?”
赵让借机,猛把酒樽往桌案一顿,声响甚巨,震得周遭皆是一愣,乐工舞姬统统止住了动作。
“庆功奏凯,陛下不嫌名不顺,言不顺么?”赵让放肆地看向李朗,笑意轻蔑。
他只望能激怒皇帝,打乱这欢歌笑语,被斥离场责罚,唯有如此,才可再设法逃离,否则在这众目睽睽下如何能悄然遁去?
想过借酒装醉,但他生怕李朗或不留意,或索性就由他在宴会中烂醉如泥,酣睡不醒,那时要另寻良策,已是不能;若要假扮量浅,不适欲吐,于他也是不易之事,稍有不慎便要被皇帝瞧出端倪。
只有冒险一赌。
李朗摆手,示意众人无需激动,毫不动怒,笑问赵让:“静笃此语何意?”
赵让也是含笑,眉尖一挑:“陛下何必明知故问?未费一兵一卒夺下南越,难道真是陛下您天纵英才,得皇天庇佑之故?”
说话间,赵让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舌火烫,心间却是悲凉:此事过后,皇帝必是认定他不臣之心犹存,反骨天生,而他却已是百口莫辩。
李朗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恼意,遗憾却未如赵让期盼,将他怒叱一番,驱离酒宴,反倒是转眼之间,又绽出笑颜来,轻描淡写道:“朕闻‘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以及‘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但南越王殿下显不作如是想。既然兵刃见血方彰显勇士本色,朕还请南越王殿下,与朕来场白刃战,不知尊意如何?”
此语一出,座中诸人全被震慑至呆若木鸡。
赵让更是目瞪口呆,李朗这般应对,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行径更合乎一个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毫无自知之明的娇养皇子,而不是十六岁便执掌兵权抗击贼寇,最后杀兄囚父夺取皇位的青年皇帝。
然李朗已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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