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寻找着江医生的身影,盲目必然带来无果。我就像个没带设备的潜水员一样穿梭在成千上万的陌生鱼群里,呼吸紧促如深海溺水。
“吴含——”
突然有人喊出我的名字,才将我拖上了岸。
我随即去找声音的来源——
在电梯口的角落,有个女警官正倚在墙边做笔录,而她的对面,正是看上去心有余悸的季弘。
叫我的人正是他。
回光返照,我赶紧小跑过去。
“江医生人呢?他受没受伤?”停在季弘面前,我的眼泪脱眶而出。
****
万幸,江医生并没有受一点伤,南冉冉帮他抵挡了所有怨气和刀刃。
她流了很多血,所幸没有危及性命,已经被送去急诊,江医生随行过去的,这会应该也在那。
陪我去急诊的路上,大概是为了宽慰我慌乱不安的情绪,季弘有一茬没一茬地找话题跟我聊天。
“吴含!你知道今天来砍人的那人多大吗?”他一惊一乍的,故作夸张。
“多大?”
“是个老头,都七十七了,”他用右手在我眼前比拟出连贯而快速的两个“7”,边说:“干瘦干瘦的,谁能想到他chua得就抽出一把水果刀,那汹汹气势,简直宝刀未老啊。”
“宝刀未老是这么用的啊?”我承认我被逗得轻松了一点:“为什么会来你们科室闹?你们是双手不沾鲜血最不容易出事的内科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季弘叹了一口气:“那老头的老伴,也七八十了,之前在家中风晕厥被送到我们医院急诊抢救,稳定下来后,就转病房到我们科。结果,大概十天之前吧,夜里脑干出血,当场就死了,就在我们病房。她也不是江老师负责的病人啊,是李主任的。那老太家里人来带遗体回家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多悲伤。但因为是在我们科室突发意外死的啊,江老师体恤家属,自己出钱报销掉那老太在我们科那几天的住院费,还跟人家道歉,人家钱收了,没再说什么。真没想到啊,白眼狼,今天直接提刀砍回来了。”
季弘禁不住感慨:“医院的生老病死,真的太正常了,每天都有小孩哇哇哭着降临在产房,每天也有遗体被推进太平间,有人笑必定有人哭。人生就这回事,再长寿也不过百年,总要走完这辈子,接受死亡这件事,老太好歹是在梦里昏迷睡过去的,也没太多痛苦。搞不懂,这些家属,为什么就想不通呢?为什么呢?”
“毕竟是亲人啊,一起生活五六十年,一时间无法接受很正常,你能适应一个已经习以为常深入骨髓的身畔人突然间彻底消失在你生命里吗?总要有个缓冲的时间,”我表露着自己的观点,“但真不至于用这种偏激的手段来消化和发泄。”
大概是太过沉重,季弘漫长地呼出一口气释压。他转移话题,俨然摆成闺蜜的八卦架势:“对了,吴含,我看你知道江医生没被砍之后精神就好多了,你对南冉冉救了你男人这事就没什么心理压力吗?”
“能有什么心理压力?”我问。
“心真大。”
“不是我心大,都这样的情况了,我只求江医生别受伤就好,难道我第一时间要跑过去争风吃醋,质问他说为什么让那个女人替你挡刀,为什么不等我过来挡吗?这太作了,不是正常人应该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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