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撞杯声和喊声爆响,张子健突然意识到,这个方乡长无形中,已经把这个巨大的压力压在他的身上了。
张子健感到方乡长还真是让他不能小看的人物,这无形中就把他推到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但这是他自己找上门的,也就怪不得人家把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
张子健喝了酒说:“旱田改水田既然是乡里提出的战略调整,一个是需要解决资金的问题,水源也是个大问题吧?”
方乡长叫方东升,喝了几杯酒,就更显得豪爽地说:“水的问题,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海浪河,水应该没问题,当然我们要跟水利部门取得联系,在水的调配上还是回得到支持的。”
张子健点点头,心想,看来那些说基层不愿意旱田改水田的都是在找借口。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自己这样贸然地下来解决这样的问题,是不是会得罪什么人呢?
但这是他到招商办做的第一件事,决不能第一炮就是个哑炮。
这酒一直喝到将近半夜,大家一个个都跟张子健拼酒,他就是再能喝,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他还真的把自己喝多了。方东升就对方亚亚说:“你和何主任也不能回去了,就住在乡里的招待所吧。”
方亚亚说:“你就是让我们回去我们也不能回去了。何主任喝了这样多的酒他怎么还能开车?你们也真是,灌了他这么多的酒。”
方东升说:“亚亚,我觉得何主任是个好人,嗯,是个能干事的人,你回去以后掌握还情况,需要我们出面的就尽管说。”
“叔,我们也就是下来了解一下情况的,也别对我们寄予太大的希望。”
“哎这可不能这样说,既然是下来了解情况,我就要对你们给予希望。这个项目是人家主动来跟我们谈过的,是县里的领导不积极给耽误了。”
方亚亚说:“叔,省里现在的情况我们也完全的不了解,等我们回去各方面做做工作再说吧。你们把何主任送到招待所吧。”
“那你到叔叔家住吗?”
“何主任喝多了,我怎么能离开他?我也跟他住招待所吧。”
“招待所的条件一般,你们也就将就了。”
“我也是这里出来的,有什么可挑剔的?”
几个人搀扶着张子健走出酒楼,张子健看着方东升说:“没事的,这酒也不能真的把我撂倒。”
方东升搀着张子健的胳膊说:“何主任真是海量啊。”
招待所是个平房,后面有个不大的院落,张子健被安排在一个单人的房间,方亚亚住在张子健的对面,张子健躺在床上,方亚亚看到张子健真的有点喝多,也怪自己没有阻拦大家的劝酒,她也阻拦不了,这里就是这样的习惯,上面来的人如果没有几分的酒量,那是一般的情况不敢下来的。
大家走了,方亚亚就用热水给张子健擦额头和擦脸。张子健其实喝多但没真的醉,他看着方亚亚说:“你这个叔叔啊,可是个人精,我们这是把自己送到枪口上了。”
方亚亚一笑说:“你怎么这样说?”
张子健摇摇头说:“拉古乡已经把旱田改水田作为他们在下一年的发展的目标,这是件很好的事,你想,一斤打上响水品牌的大米就卖到五元钱,而他们现在种的玉米,一斤才几毛钱,这样的战略调整是对的,但把乡里的所有旱田都改成水田,这不是需要一大笔资金吗?他们想知道问题就是要筹措资金,而我们来的目的似乎就是送给他们自己来的,你说我们资金在哪儿?”
方亚亚为躺在那里的张子健擦了一下发热的额头,说:“当成省公司要投入一千万,但有个条件,就是要把每年产出的粮食的百分之八十报销给他们,收购价的每斤三元。”
“这对乡里来说岂不是很好一件事?但为什么县里的领导就不积极呢?我们对这里有什么奥秘还完全的不清楚啊。”
“回去了解些情况岂不就清楚了?好了,你喝了这样多的酒,就别想工作的问题了。”
“亚亚。”
方亚亚听到张子健这样亲切地叫自己,温柔地答应一声说:“你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年轻啊?上任的第一天什么还都不懂,就下来稀里糊涂地谈这样复杂的事情。”
方亚亚还是身有一股大学生那样的情节,说:“年轻怎么了?现在的机关就需要你这样的冲劲,你看那些人,小小的一件事,就能给拖上几个月,那个孙……”
“你说的孙主任?”
“她这个人,不说也罢。”
张子健突然翻身下地,但一弯腰的时候,喝进肚子里的酒都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秽物溅了自己一身,方亚亚赶紧把张子健推到床上。
“你看你,下地干什么?你说一声不就行了?你别动啊。”
“咳,是你让我喝了这么多的酒啊。”张子健难受地呻吟。
方亚亚说:“我也没了办法啊。不过下来的干部喝多了是经常的事儿,我现在给你收拾。”
方亚亚立刻给张子健清理秽物,张子健不好意思地看着方亚亚毫不嫌弃地做着这样的事儿,但他的裤子已经弄脏,方亚亚说:“你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洗一下吧。”
“洗了我穿什么?”
方亚亚笑着说:“总不能让你不穿裤子回去的,那样可就成了政府大院的头号新闻了。”
方亚亚命令张子健脱了外裤,里面穿着毛裤也没什么,方亚亚拿着该洗的东西就出去了。
张子健感到有些头疼,也知道今天做的事有些莽撞,但从工作本身来说他觉得自己做的也没错,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自己三思而行。
现在他明白了,那就是说下面乡镇不同意旱田改水田的说法,无非是借口,这里说明是县里的某些人对此事不积极,但因为什么不积极,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现在是大力发展经济的时期,哪个领导也不能傻到给钱不要的地步。
他对自己到招商办这个新的单位还没有一个深刻的认识,现在脑袋清醒了,他也睡不着了,就开始思前想后了。
虽然他才上任不到天的时间,但他已经看出在这个单位想做的工作太多了,现在正是大力发展经济,向小康社会迈进的关键时期,太需要外界的自己注入了,而宁古在这个方面显然落后于附近的其他县市。他觉得虽然自己这些天来始终关注的组织部和经委都没去上,但这个招商办还真是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也是真的能锻炼自己的好地方,他才二十五岁,他还有太多的时间,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要做一些具体的工作,也许做起来绝不是那样的简单。
他突然想到了齐官亮。齐官亮给他安排到这个位置,也许是真的煞费了苦心,眼下正是大力发展经济需要自己支持的时期,而县里的经济想要得到大力的发展,势必要得到外界的支持,把这个部门交给他,真是对他寄予了厚望,这也说明这是这个县委书记对自己帮了他的大忙的回报。
齐官亮的离去让张子健觉得深深的遗憾,通过这件事,他已经和齐官亮建立了深厚的情意,但齐官亮离开宁古,他也真的失去了一棵可以支撑的大树。郑晓丽这棵大树已经不再让他乘凉,齐官亮也离开了他分到视线,这才几天的时间,他的外部环境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对于他的安排,是齐官亮的力排众议才把他推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他必须要做出一番真实的工作,决不能把自己浮在表面上。一个工作不到一年的年轻人,居然一下子就被安排到招商办的岗位,这的确是从未有过的,也绝对是让太多的人嫉妒的,接着也就有太多的人想找他的麻烦的。
如果他在文联当正科级的主席,他的视野就会小的很多,也就不会召来太多人的关注,但县政府的招商办这个新设立的机构,他过来就是一把手,他的工作也许还真的不是很好做的。
张子健想抽颗烟。他已经好久没抽烟了,也就说明他也好久没认真的思考问题了。这些日子他的思绪都在组织部或者经委这两个部门徘徊,但竟是这样的结局,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计划永远是计划,现实永远是现实啊。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毫无睡意,还真的想抽烟,但他的包里早就不准备烟了,附近的小卖部也早就关了门,他走出房间,看看方亚亚在什么地方给他洗东西。
水房里没有方亚亚的身影,招待所没几个人住,收发室是个老头在看门,也在睡着,他也就没打扰他,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这是方亚亚回来。张子健赶紧问:“你这是去哪里洗衣服去了?”
方亚亚说:“去我叔叔家啊,他家离这里不远。他家烧炕,不然你早晨还真的没穿的。”
张子健满意地看着方亚亚,方亚亚娇媚地说:“干什么这样看我?”
张子健觉得现在跟方亚亚已经很近了,就说:“我要求你做的事,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给我一个亲眼所见的事实。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过去休息吧。”
“那你呢?”方亚亚娇媚地说。
“我现在不想睡。”
“那我也不想睡。”
“我们俩这大半夜的暴怒睡觉干什么?你睡,我也睡。”
方亚亚看着张子健,噗嗤一笑说:“我就怕你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张子健狡辩。
方亚亚说:“你是不是不抽烟?我从我叔家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有包中华,就给你捎带着拿来啊。”
张子健真想把方亚亚抱起来:“你这样的了解我啊。”
“我了解你什么?”
“咳,你让我……”
“我让你怎么样?”方亚亚的眼神盯着张子健。
张子健想说:“你太让我满意了。”但他当着自己的下属女孩还不能这样说。就说:“我现在正想抽烟啊。”
“我知道你睡不着,今天毕竟是你第一天上任,又被我带到了这里,你是思绪一定非常的烦乱,也许想抽烟思考问题。”
张子健心想,到底是大学生啊,心思还真是非常的缜密。
方亚亚给张子健打着火,说:“你继续思考你的问题吧,我还真的需要休息了。”
方亚亚似乎无意地看了张子健一眼,袅袅婷婷地走出他的房间,门也没给关。张子健手上多了一只香烟,烟雾从他的口中缓缓的喷出,他忽然觉得很是惬意,就觉得方亚亚这个小女孩还真是很懂事的,就喜滋滋地目送她出门,走上去关上了门,一个人在屋子里发起呆来。
他忽然想到了于静波还住在自己那里,但不知道她是不是回到饶河,自己接下来是不是真的要跟谈谈婚论嫁了,在自己的家乡,像自己这样年纪的男人,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不过,他自打有了于静波后,心里也就踏实了,不像没有女朋友的时候那样总像是在空中飘着了。
再过几天宋丹来和葛红就要结婚,自己这些日子也是真的很忙,那宋丹来也没给自己打电话,本以为能跟宋丹来到一个部门共事,现在他当上了招商办主任,还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知道呢。
他拿起房间的电话,就拨了自己家的电话,但是没人接。于静波这是会饶河了。如果真的跟于静波结婚,自己的家安在哪里合适呢?如果安在饶河,那他就要天天开车跑来跑去,安在宁古,于静波就要住在宁古,在饶河上班。反正都不那么的方便。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这是新的一年,也就是说一九九三年的元旦就要到来了,自己是不是该正式拜望一下于静波的父母呢?虽然和于静波建立了恋爱的关系,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次数也没多少,看来还真的需要跟于静波谈谈这些具体问题了。
这样的胡思乱想,慢慢的就上来了困意。方亚亚不在,他就索性脱了衣服上了床,屋内的暖气不怎么热,他盖好了被子刚要睡下,突然,一阵女声的尖厉的叫声让张子健腾地跳下床,这是方亚亚的叫声,张子健冲出门,方亚亚继续地喊叫着,张子健飞起一脚踹开门,只见方亚亚躲在床角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了?”
方亚亚手一指,张子健看到角落里一指一扎长的大耗子毫不怕人的瞪着眼镜看着他。张子健拎起一只鞋子就扔过去,那耗子眨眼就没了。
见到耗子跑了,方亚亚哇地一声哭了,张子健拉过方亚亚说:“那耗子你哭什么?”
“它……它都上了我的床了,我摸着什么东西毛乎乎的,打灯一看……哇哇……”
方亚亚哭的真是伤心,一个女孩摸到了一只大耗子,还真的怪吓人的,就说:“真该跟你叔叔反应一下,这招待所居然有耗子。可是,这乡里的招待所就这个条件,也不能跟城里的宾馆比啊。”
方亚亚继续哭着,张子健说:“都怪我,我不该让你住在这里。”
方亚亚抽咽着说:“那你让我住哪里?”
张子健一时还真的无言以对,就说:“就该让你住在你叔叔家里啊。”
“快得了吧,他家养了几条大狗,我最讨厌狗了。”
也就这时,方亚亚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依偎在张子健的身上,而张子健裸露着上身,自己也只是穿着一只小裤衩和,她啊地一声,张子健也发现自己刚才什么也不顾了。
“啊,真是对不起。”
张子健马上就要跑出去。
方亚亚突然说:“别走。”
张子健站住:“怎么?”
方亚亚又想哭的样子:“我怕。”
张子健没办法了:“那怎么办?”
“我……”
张子健看到方亚亚一脸委屈的样子,就说:“那好,我们俩今天晚上就不睡了,我看看这里有没有扑克,我俩打扑克。”
方亚亚立刻高兴起来:“好啊,我来找。”
找了半天没有,张子健说:“我看看我的房间有没有。”
张子健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底下还真的找到了一副扑克,就喊道:“我这里有。”
“那我过去到你的房间。”
很快方亚亚穿好了衣服来到张子健的房间。两个人摸牌打扑克。方亚亚玩的非常认真,但总是输,她突然发现张子健总是在偷牌,张子健刚要伸手偷牌的时候,方亚亚立刻抓住了张子健的手叫道:“你好欺负人啊,怪不得我老是输,你玩赖。”
嘟起了小嘴生起气来,张子健就说:“好,我们好好的玩。”
方亚亚不想玩了,她看着张子健的脸说:“你明天还要工作的,大不了你放我一天的假我回家睡觉,你可不能,你是才到这个单位,你要好好的干。这样,你躺下,我就坐在你身边,有你在我就不怕耗子了。”
张子健说:“那你躺下我坐着,我坐着就可以睡觉的。”
“什么呀。还能坐着睡觉,我们……”
突然,张子健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方亚亚推在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听话。现在我是你姐。”
张子健笑了笑,心想,这些女人不管多大,都想当自己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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