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张厨子有一把剁骨刀,那刀不管怎么刷怎么洗,怎么磨怎么抛,总是教人一靠近就闻到一股腥臊气。伙计曾跟张厨说,你这刀就算磨没了,这味儿兴许还在。而男人放在桌上的剑则不同,上面的裹布虽粗糙,却是干干净净的,像新在河边浣洗晾干过,伙计站得极近也没闻到一点儿打打杀杀留下的血腥气,教人心生好感。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又不骑马,难道是个修仙的修士,飞着来的不成?
伙计曾听说书人说过,修仙者斩妖除魔不见血,只要隔着十几丈远就能一道光咻咻咻发过去,给妖怪身上穿个大窟窿。当时他听着一边觉得过瘾,一边心说假的假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到饭馆来吃饭的人里拿剑提枪的不少,现在就在这堂中的也有,可个个都是气焰嚣张,恨不得一人占两张桌子,谁看他们一眼,那些人都要凶神恶煞地回瞪回去,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有功夫在身。
就这样的人还斩妖除魔呢?看上去倒是他们自己更像人形的怪物!
从前他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场面,但看到这个人,伙计信了。他信了人也能飞天遁地,能一道光飞出去十几丈远,能救苦救难普度众生,能飞升成神。
他不敢再在男人眼前多加打扰,卷起腰上围着的手巾,匆匆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油星儿:“哦哦,我明白了,那您慢用着,有需要的您再叫我!”
男人应道:“好。”
这名男子确实是个修士,从幽州来,此行要往无量仙山去。桌上的剑倘若拆了裹布应当也有不少人认得出来,正是名震天下的“流光”。
那是几天前的一个晚上,陆晨霜已睡下了,忽听磨鞋底儿的小声音在他门外响起。这动静他听过一次至今难忘,仿佛那人摩擦的不是地面,而是一脚底一脚底地都蹭在他心上,蹭得脚底上的灰啊土啊扑簌簌地落满了他一颗心。
从此再有谁从他心上走过,那脚印都能看得清清亮亮。
院中幽静,陆晨霜隔着窗唤了一声:“邵北。”
“陆兄。”
门外果然有人,看来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错觉。
那人歉意道:“你睡下了么?”
陆晨霜起身拿了一件长衫边穿边说:“嗯,等我一下。”
“别,你睡下就别起来了。有一点小事,我就这么跟你说。”邵北站在他窗前,月光投了一个模糊的侧身剪影在窗纸上,像是皮影儿戏里的人物。
这出戏只为他一人在这深夜上演,教人定要好好看看不可。
陆晨霜望一眼铜镜,那里映出的人穿戴不齐整,头发也没束,就这么出去见人实在是无礼。他放下衣裳道:“嗯,你说。”
“又要叫你见笑了。”邵北道,“想来是我学艺不精吧,今日习阵,阵中卦象有些奇怪,我一想起就辗转难眠,故来找你一叙。我师父曾与一妖战于幽州,那妖邪的身子连带妖丹都被我师父打得残破不堪,是绝不可能复生的。当时师父将其骸骨封于地下,这么些年不成泥也要成灰了,可我竟算出它三日后将破土而出,仍是死着的。”
陆晨霜道:“许是那处近日有人建宅翻地,所以被人挖出来了。”
“是,我也这么想。只是这时机不早不晚,有些太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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