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开在门口东挪挪西蹭蹭,时不时遮遮阳光,擦擦门槛上的灰,终于惹得俞世深抬头:“掌柜的,少吃点行不行?今晚你又牙疼上火,别折腾我行不行?”
这算是打开了话头,朱颜开抛下自己那一麻袋的香瓜子,凑到大堂里:“你们说,对面那位什么时候来串门呀?”
“你怎的知道人家要来?”
朱颜开摆摆手,“嗤,这是我们的地盘啊!”
俞世深将通体白玉打造的观音罩上绒布,由妻子抱进内置软垫的榆木柜,笑眯眯地说:“人家拿着地契房契,一样不少。况且那位晏公子来头不小,我们惹不起。”
“朱小姐就惹得起吗!”朱颜开握起小粉拳挥舞,咬着牙恶狠狠地回道。一旁姬惑摸了摸她的发顶,“掌柜的,我去一趟西街。”
“小心别磕着,早些回来,吴老爷若是留你吃晚饭……”俞世深忽然停住,似乎在考虑这便宜是占还是不占。
朱颜开很是了解他:“得了得了,老吴没这胆儿!”
姬惑刚驾着马车送观音去,朱颜开便与俞世深凑在账台前,拿胳膊肘捅他,一脸诡笑:“说说说,看出什么了?”
俞世深斜眼瞧她;“为何是老吴?”
“习惯了。好歹他年纪比我大那……么那么多,总不能叫小吴。”
“其实不止这两种叫法,”话说到一半,朱颜开抬手要去揪他的耳朵,他赶忙改了话题:“早晨。早晨开门时我去搭过话,人家一问三不知,我也不好追问。不过……”他拿眼睛瞟着门口。
“瓜子我自个儿扫,快说!”
俞世深立马压低了声音,“不过我看他,面色发白,身子骨虚。”
“这些自然算不得什么,”见朱颜开一脸鄙夷,他紧接着说,“主要在他双手:十指指尖发青,指肚略微凹陷,抬手向我作揖时分明弯曲困难。”
朱颜开猛然抬头,皱眉道:“莫非真是中毒?”可若是中了毒,为何不去医治?还跑来这小地方开客栈?
方才她在门口看了那人许久,倒不是多无趣,也不是感兴趣,而是从医十年的她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此时再听俞世深这般说,不免重视起来。
“这个却是不知了。不过他自称姓晏,名扬尘,我看多半不是真,”俞世深直起身,拍了拍自家的矮个儿掌柜,“少惹为妙。”
“有惑姐姐在,还怕什么?”
此时已近薄暮,悬壶鉴玉堂内渐渐昏暗,俞世深取了灯来点,语气悠闲:“明枪是易躲。”
一炷香后,姬惑很快回来,如朱颜开所说,吴老爷没留她吃饭。今日不上工,三个人就坐在宽敞的大堂里用饭,宛如一家三口。
俞世深与姬惑是一对夫妻,皆是岭南人,今年也皆二十有七。俞家在岭南是有名的经商世家,地方上受薛家照拂依靠,俞世深是俞家老二,上面有个姐姐,如今掌管家里的生意。他没那个心思,完婚便带着妻子游山玩水,中原西南部瞧完了,回到家乡准备歇两年再出去,他大姐也懒得管他。
俞姬氏姬惑此人不简单,母亲便是那赫赫有名的姬衡。
这家店面由中原首富朱家的大小姐朱颜开买下。朱颜开二八年纪,六岁学医,今年刚好十年,曾为圣上诊过脉,皇帝很喜她古灵精怪。她家不是书香门第,贵在有钱,所以她也不似那规规矩矩的大小姐。
饭至末,门外有人扣门。梆梆梆,不多不少,刚好三声,他们再等,没有下文。
“来得巧,”俞世深看了眼风卷残云过后的饭桌,起身开门,门外正是他们白日谈论过的晏扬尘。
他还穿着那件与他气质十分不配的黑衣,更衬苍白,面容清秀,额发挡在眼前,站得挺拔却有弱不禁风之感。
朱颜开心中道个乖乖,白日那句话她自己都没当真,想不到这人还算上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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