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蛮弯起了眼睛,点头道:“七娘子更佳。”
两人互相吹捧完,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正午的风暖而轻,和着周遭热热闹闹的烟火气一道儿冲入人的心田里,吹得心直发暖。
午间稍事休息,待丑时一刻,便又重新聚到了跑马场上。
此时高篷之下,慢悠悠品茗、或闭目养神者比比皆是,苏令蛮环顾一周,敏感地发觉许多人吃过午食,均已各自散了去,四周空了许多。
如杨宰辅、王右相之辈,均是呆个半日,与墨国师叙过旧便走。唯独一些年纪尚轻、精神头不差的还留在原处。不过大体人还是不少的。
天气尚热,跑马场不知何时以木材搭起了一座高台,跟春风阁里的戏台子仿佛,水红色缎子铺地,露天席地。
楚方喧没有走。
他直愣愣地站在自家高篷下,耳朵边还飘着临走时阿翁痛心疾首的话语。
阿翁从来只会说对他“乖孙厉害”,便幼时淘气打坏了其书房最心爱的古董花瓶,阿翁也不过是呵呵笑着摸摸他脑袋,道男儿淘气些好。
楚方喧从来不曾想过,或有一日,他会让这饱受了半辈子苦痛的老人露出这般失望的神色。明明头顶烈日昭昭,却照得他一身冷意。
高台之上的绿衣,有一股别样的魅力,吸引着他,让他一刻不能挪开视线。
楚方喧忍不住环顾四周,毫不意外地从许多或陌生或熟悉的同龄人脸上看到了与他如出一辙的痴迷——
人之常情。
挥毫泼墨,书法一道,紫服参与者二十余一,唯独一抹萧萧瑟瑟的绿意,偏那娇怯怯嫩生生连露出的脖颈和手指都白细如上好的细瓷,手中却握着一管紫金长毛狼嚎,挥洒间雄浑气魄竟显!
如墨泼洒般的参天气魄,小娘子笔走游龙,力透纸背,长长一列挂壁宣纸上,一个字一个字饱满得仿佛要泼出来!
台下已有人击掌叫好。
概因二十余一的紫服弟子,多簪花小楷,多规矩的行书草书,纵是立意有了,却绝没有一个有这般野性又狂肆的气魄!
小娘子站得笔直,腰细腿长,绿色骑装还未脱下,更衬得整个人如同挺拔的白杨,偏还透出一股新荷初绽的芬芳。
“仲衡兄!当年你十四余岁,可也还未曾有过这般造诣!”
王沐之的草书自成一派,已呈大家气象,是以他平日眠花宿柳、不思功业进取,旁人只当他是名士脾气。
他慨然一笑:“莫说十四岁,便是十七岁的仲衡,亦多有不及。”
虽然他现在二十岁。
这般的胸襟气度,又真是长安这等别别扭扭的无趣之地能孕育得出,到的此时,王沐之才肯真正承认:他家二妹妹,胸襟上大抵是差了一截的。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杨清微果然目光毒辣,竟能从草坷垃里捡到了宝。
可惜、可惜啊……
书一门,花字牌到手。
接下来是画。
苏令蛮当时报的是西洋画,她分外稀罕西洋画那饱满的色彩给生活带来的充实色彩,只可惜终究画画时间短,纵使这三个月内突击,专练一幅,比起那浸淫许多年的世家贵女,终究差了一截。
谢灵清凭一张江流河海图摘得“画”字花牌,画中更有皴法、染墨交织,非胸中有丘壑之人不能画,一手丹青已有大家之像。
不过,纵然苏令蛮不喜欢王文窈这人,亦不得不承认这人本事不差。
她亦学的水墨,虽比谢灵清的气魄差了仿佛,却依然要比寻常人超出许多,得了第二。
第三则是由那段艿得了,苏令蛮只得了一个“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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