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盐巴,柔韧的胶质粘连在皮肉之间,鲜香微焦,本味全出。
他两口就吃完一条,李昙又给他挑出一条来。他和简昭低头狂吃,简昉和林颁洛两张大嘴各自唠叨,嘚吧嘚吧不停,直到李昙“嘘”了一声。
几个人默默低头,只见宿羽趴在榻上,脸朝下埋在被子里,左手握着酒瓶脖子,右手捏着剩下半条鱼的小竹棍,早就睡着了,只有脊背轻轻起伏,像只准备打鼾的猫。
宿羽最近不用做官,彻底甩脱了朝会时穿的那些宽袍大袖,更不披甲,就一身素净布衣短打,护腕高高束到掌根,白天走在人声鼎沸的集市里,虽然不带刀剑,也仿佛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游侠。燕燕那会还捂着脑门问李昙:“那些小姑娘干嘛看我,我这颗痘痘很明显吗?”
简昭试图把酒瓶从他手里拿出来,燕燕盯着剩下的半串鱼打歪主意,林颁洛说:“哎哟喂嘿?这才什么时辰,他怎么这就睡了?”简昉无情嘲笑道:“我师弟三岁的时候都比这个强!”
李昙哭笑不得,又“嘘”道:“咱们去酒窖吃,走。”
宿羽在朦胧间听到脚步声渐次远去,他费力地翻了个身,无意间窝到了手腕,钻心的疼痛蓦地涌了上来,冷汗一下渗了出来,再低头一看,酒液洒了自己一身,又打湿了被褥。
他累得睁不开眼,往后蹭了蹭,避开那几块湿迹,就蹭在床沿上睡着了。
不知道是炭炉的热气还是别的什么,沾湿的胸口慢慢地被烤干了,身下的床榻随着海波摇曳,他觉得自己被海浪扯来扯去,阴寒的海风冷冷渗入骨骼,他伸手去找被子,被一只温凉的手按住了护腕包裹的掌根,远凉清越如关山月的声音荡在耳畔,“别乱动。”
他果然没再乱动,任由谢怀倒栽葱地扛着他,推开自己的舱门,揭开裹着他的大氅,把他轻轻放到了榻上,劈头盖脸地蒙上被子。
谢怀做事一向大手大脚,宿羽被捂得呼吸困难,但一点力气都没有,只稍微睁开眼睛。几尺之外,谢怀转身掐灭了桌上的醒神香,问道:“怎么回事?”
林周把了把他的脉,凝神与宿羽对视了半晌,最终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体虚劳累,风寒发热。退了烧,养一阵就好了。我去熬药。”
谢怀抱臂靠在桌沿上,像是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林周出了门半晌,他才从冰水盆中捞起手巾,拧了一把,拍在宿羽额头上。那水大概是从海里打的,宿羽被激得轻轻“嘶”了一声,谢怀把手巾往上拉了拉,让水避开他的眼睛,说:“睡吧,药好了叫你。”
他点了点头,见谢怀又要走,连忙一抬手拉住了谢怀的手指尖。他用力不大,但谢怀站住了脚,“要什么?”
嗓子里烧得火烧火燎,他知道自己的意识不大清醒,但忍不住纵容了自己一下,哑声说:“你。你暖和。”
谢怀抽出手,去桌上翻了一阵,抱着一沓奏表走了回来,塞给他一杯温水,又一抬长腿上了床,靠在床头翻开奏表,没再说话,只哗哗翻动纸页,刚提起笔来,只觉袖子被人一拽。
宿羽看着谢怀挑起长眉,只觉得胸中又有一颗私心尖声叫嚣起来,弱声道:“陛下,等以后咱们和好了,你能原谅我吗?”
他仰着头注视谢怀,谢怀抽出袖子,在奏表上落笔写字,隔了半晌,才皱眉摇了摇头,“你没良心。那天我不过是说一句,你就至于这样?”
他把额头上的手巾取下来,吮干了杯中最后一滴水,轻声说:“不过是说一句,不也说到做到了么?你是天子,自然可以生杀予夺,我在天下,自然也得——”
下颌一凉,谢怀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声音极冷,“天下?你当自己也在此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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