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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他还在

白闻生心中的结在哪,周习坤知道。《+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可是他并不想从杜小明那搬出去。一来反正他也不可能再回苏公馆,而白闻生也不可能和他住在一块。再则他对杜小明也怀有歉意,搬出去的话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这事就这么暂时地搁到一边了,三个人心中杜明,却都不会去提起。

转眼到了严秉煜父亲生日当天。严市长名叫严旬芳,在政界是出了名的严肃和铁面,很多人怕他,可更多人的是尊敬他。虽然他并不想大张旗鼓地操办生日,但是由于名声在外,所以接到请帖和没接到请帖的都来了。因为这是个难得的巴结机会,谁都不想错过机会。

周习坤本是要开车去接白闻生一起来的,可是却白闻生执意拒绝。于是两个人分了两辆车,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地到了严公馆。这个时候严公馆的前院里已经拉上了电线挂上了百千盏灯泡,将院子照得金灿灿的。一张张长条形大桌子铺着白色的桌布,上面一盘盘放置着西式美食。隔着身着盛装的男女,两个人对视看了一眼,然后又分头去找严老爷拜寿,可却都被拒之门外。据说是找严市长的人太多,所以他干脆闭门不见,把接待的事情都交给了两个儿子。

周习坤对严市长也没有啥贴别的所求,所以吃了闭门羹也无所谓。他心情愉悦地,拿着碟子挑选了满满一盘精致可爱的糕点,然后走到独自站着的白闻生身边。虽然他现在身份已经是白大老板了,可是对于应酬交际依旧生涩。在一群说客套话的人群中,格格不入又有点茫然失措。

“白先生,吃点东西。”周习坤一手背在腰后,一手端着盘子送到他面前,一副侍应生的样子。

“不饿。”白闻生道。

周习坤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举到了他的嘴边:“吃甜点不需要饿。”

白闻生没有办法才接了过来,慢慢吞吞在白奶油上咬了一口。

周习坤盯着他的表情笑了笑,套出块手绢在白闻生的嘴角揩了揩。白闻生抬起眼睛,立即把手绢拿到了自己手里。

“哟,这可真是‘恩爱’啊。我说呢,你怎么那么帮着他说话。”叶维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抱着双手嘲讽地说道。

白闻生脸色大变,刚要出口反驳,周习坤却先开了口:“是啊。怎么叶先生?你嫉妒?”

“哈哈哈,你还敢承认?真够不要脸的。”叶维齐破口大笑。

“呵,总比有人吃不到葡萄,就说风凉话的強。”周习坤弯着唇眄看了他一眼。

“你!”叶维齐伸出食指指向周习坤,周习坤却一把将他的手指给捉了住。

“习坤。算了,毕竟这是在严公馆。”白闻生怕周习坤闹起来,连忙劝道。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厅传来了一阵鼓掌和欢呼声。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住了手,转头看了过去。

原来是寿星严市长在千呼万唤中终于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周习坤完全惊呆了,但那并不是因为严市长,而是在他身边陪伴着的人。周习盛,他以为已经死了的周习盛,竟然好端端地站在严市长的身边,并且两个人还在谈笑风生。

周习坤差点就没背过气去,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可是明明巡捕房那边已经真实在爆炸死的人就是周习盛,而且自己还给那个人以自己老哥的待遇操办了丧事,现在那个本应该埋在土里化成肥料的人,怎么就能站在眼前?周习坤愕然发现,自己才是蒙在鼓里被耍的团团转的那个笨蛋!

他陷入一片慌乱,以至于后来严市长说的话他一句都没有挺清楚。耳边炸哄哄的,就在掉进了马蜂窝一般。他一动不动地站着,额头上却滚出了汗珠。白闻生以察觉出周习坤的异变,他看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的周习盛,又拉了拉周习坤的袖角,双手托扶住他的胳膊:“习坤,习坤!”

周习坤听得见白闻生在叫自己,也看得见白闻生焦急地面庞。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远,而他的面孔也越来越模糊,就像两人之间隔着放大镜一样。

“习坤!你怎么样了。”白闻生急坏了。

周习坤回答不了他,因为胸腔里绞痛已经抑制了他的呼吸。忽然间他喉咙里感到一丝甜腥,而热流沿着他的鼻腔滚滚流了出。周习坤抬手揩过鼻子,低头一看,手指上赫然留着一道血红。那红色还在流动着,在眼前逐渐蔓延。他突兀而惊恐将手一甩,奋力地要甩开那不断蚕食的血红。可那红色却紧缠着,要从他的手从他的脚攀沿而上。

等周习坤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床上,床边站着白闻生、严秉煜。

“我…怎么了?”周习坤恍惚道,对于自己是如何躺在这里的过程已经记不清楚了。

“你火气重流鼻血了,看到自己的血居然还晕血。”白闻生抢先说道。他知道周习坤的病症不在上火与晕血,但是严秉煜在,他不想引起人怀疑。

“是啊。你可把我吓了一跳。”严秉煜相信了般地笑道。“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周习坤眼神发在发怔,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周习盛的面孔。那个骗子!他特地选了今天和严市长一起露面,这分明是故意在向自己宣示,在骂自己有多么愚蠢!

“习坤。”白闻生顿下身握住他的手。

“……嗯。”周习坤费力地喘了一口气,要不是白闻生叫他,怕是刚才又要掉入那个漩涡里了。

严秉煜看着他们,忽然道:“刚才我看到你大哥了。上次他真是险象环生,要不是提前下了车,只怕也要和司机一起被炸了。”

“嗯……。”周习坤紧闭着嘴,点下头。他精疲力竭,懒得装出惊奇或者愉悦。

“你想不想见见他,我去叫他。”严秉煜道。

周习坤手撑着床,摇摇晃晃坐了起来:“不用,我没事了。真是抱歉,突然出这种状况。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好了,你也去招待客人吧。”

“急什么?我看你现在脸色不好,休息好了再回去不迟。”严秉煜道。

“已经没事了。”周习坤笑了笑:“当众闹了这么大个笑话,还是让我赶紧走吧。”

“那好,我开车送你。”严秉煜道。

“好。”周习坤一边下床一边将目光转向满脸忧心却不说话的白闻生。

严秉煜开着车,从前院一侧的路驶出严公馆。周习坤端正地坐着,偷偷斜过眼看向还在宴会中的人,却没有找到周习盛的身影。只能揣着满心的疑虑,渐行渐远。

严秉煜把周习坤送到了门口,杜小明听到汽车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惊讶地看了看严秉煜又看了看白闻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上门,犹豫地伸了手臂:“要不要屋里头坐坐。”

白闻生偷偷打量了杜小明一眼,又看了一眼周习坤,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好。严兄麻烦你了,帮我送他回去”周习坤道。

“有什么麻烦的。”严秉煜笑道。“杜老板,好好照顾习坤,这几天吃清淡一点,晚上可不要让他太累了。”

杜小明尴尬又羞愧地低头笑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没事。”周习坤抢先了道,揽了一下杜小明肩膀往屋里头带:“那我进屋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最有一句话他是说给白闻生听的,他就怕那人又默默闹起了别扭。

严秉煜心里头觉得有趣,嘴角一直勾着笑。周习盛还活着其实也在他意料之外,不过这两人显然已经成了生死对头,对自己来说已经形成不了任何障碍。

“严先生,我就在这下车吧。我走着进去就可以了。”白闻生忽然在车快开进苏公馆巷口的时候打破了沉默。

严秉煜看了眼后视镜:“路黑,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我想下来走走。”白闻生道。

严秉煜也不再坚持,缓缓将车停了下来。白闻生在客气而冷淡地道了谢以后便下了车,长长条条的身影走向路的深处。严秉煜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看着看着忽然渐觉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被自己这种想法逗笑了,摇了摇头,调转了方向盘。

白闻生听见严秉煜的车开走了,步子才放慢下来。他对严秉煜生不出太多好感,而且自从他玩笑地调侃自己和周习坤以后就越发觉得这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不那么简单。常以笑面示人的人,才是最难猜出他的心思。

对着空旷的夜色,白闻生不自禁地长长叹出了一口气,心里更是担心周习坤了。不知道这今天之后,又要闹出多少事来。严秉煜的目的倒还未可知,可周习盛那头却是随时可能点燃的炸药。他不明白周习坤对周习盛的恨有多深刻,只知道要化解似乎是不可能的。

白闻生边走边想得入神,可就在这个时候,从他的背后突然伸出了一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白闻生吓得一凛,全力挣扎着要叫出来。可身后那人却凑在了他的耳边小声地道:“别叫,是我,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对比了一下论坛里说的雷点,我这文妥妥都在雷上啊!雷得我好爽是肿么回事=_=

☆、67恨相见

在一声声“是我,是我”的唤叫声中,白闻生瞬间化作了石人,从血液到思维都凝固住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动,眼睛直直盯着前方黑洞洞只点着一盏昏黄光晕路灯的甬道。那声音也成了虚幻,不是在耳边,而是穿越了遥远的时间,又或者是在梦里而已。

“子卿,是我啊!”那人站到了白闻生前,抱住了他的胳膊。

白闻生像个纸片晃动了一下。视线那人的面目的轮廓开始逐渐清晰,果然就是自己深深记得却又忘记了的人,张贺祥。可是他已经不是曾经时候的模样,即使是在黑暗里也能看清楚他此刻的落魄。一脸的胡渣和烟熏火燎之色,身上的衣衫也是褴褛,昔日那身笔挺已经被磨成了千疮百孔。时间一下被拉了回来,白闻生退后了一步,发怔着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嘘,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借我个地方。”张贺祥很警惕地又看了看左右,小声地道。

白闻生即使想要拒绝可这一下竟然也想不起理由来。他没有再多问与多说,带着张贺祥极快地从小侧门进入了苏公馆。穿过没有开灯的客厅,他们直接上了楼。白闻生将张贺祥领入了书房。

门关了上,白闻生刚要开灯却被张贺祥制止了住。随即张贺祥走到窗边,向楼下看了看,然后很快地拉上了窗帘,这才过去把灯打了开。亮堂了的房间,犹如撕去了两人之间的防护,一时相对竟然陷入无言。

张贺祥好像很不好意思,他两只手交叠地搓握住,先是低下头,然后又看了看这间富丽堂皇的书房,最后才将目光聚集到了白闻生的脸上,尴尬地笑了笑道:“有吃的么?我饿了好几天。”

白闻生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好,我去厨房给你找找。不过应该都不是热的了。”他道。

“什么都可以,能填饱肚子就行。”张贺祥道。

白闻生皱眉转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后便端了一碗冷饭菜还有一袋面包回了来。张贺祥来不及道谢,便开始坐在书桌前飞快地用筷子扒拉饭菜到嘴里,似乎不经过咀嚼地就大口咽了下去。

白闻生一直眉头不展,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张贺祥的桌上,便一动不动地坐到了沙发上。等一切食物一扫而空后,张贺祥的嘴这才有了说话的余地,他的手掌在自己布满胡渣与油腻的嘴唇揩了一把,然后贴到了腿面上,一句话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才说了出来:“谢谢你。我就在这里呆一晚上。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白闻生却凉凉地道。“让我帮你,总得告诉缘由吧。”

“这,这事情你知道了,对你不好。”张贺祥对于白闻生这样的态度有些在意料之外,吞吐却又义正言辞地道。

“那请你从这里出去。”白闻生站起了身,并不客气地道。

张贺祥一把捉住他的手:“你当真一点旧情都不念了?金钱真的已经把你的心灵腐蚀了么!”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白闻生听了这话真的生起气来,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张贺祥嘴里说出来的。

“难道不是?”张贺祥道,可刚说出来却又有些后悔了,自己现在毕竟还在白闻生的家里,还是需要他的帮助,这万一要是闹起来可不太好。于是他连忙又转了语气道:“好吧,算我说的不对。可虽然你现在是苏家的女婿,可我们也曾经是同学吧。”

“我为什么会当成这个女婿?那还不是因为你?!”白闻生没有轻信了他的妥协,而是继续质问道。

“因为我?”张贺祥嘲讽地笑了:“我怕是没那个能耐吧?不过苏家财势人尽皆知,你想当这个女婿也情有可原。我不怪你。”

“你………。”白闻生感到了一丝头晕目眩,手扶着沙发靠背,闭上了眼睛。

“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是背负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上海。当时我最大的念头,居然是希望能一天再回到上海时,能胜过强过苏家!”张贺祥道。“可惜我现在也许连以前都不如。可是,我有了更大的信仰。”

“可要不是你想独自离开上海,欺骗我买不到当天的船票,我不会进苏家门。”白闻生悔痛地道。

“我要是能买到怎么可能会骗你买不到呢?那时候我为了买这一张票腿都差点跑断了!结果大街小巷都是传着你们的婚事,我是无可奈何啊!”张贺祥极力解释道。

白闻生怔了怔,回忆了老半天,才将那段时间的细枝末节回忆起来。可是回忆与现在张贺祥所说的交杂在一起,又混乱了。他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可我明明托周习坤去给我买船票,他说票根本没有那么难买。”白闻生恍惚着道。

“他骗你呢!我张贺祥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欺骗过你任何。虽然我也觉得逃婚之事有些不妥,可是当时也是别无他法,我是尽了全力想带你离开!!”张贺祥道。

白闻生倒坐到了沙发上。他虽然不想相信这一切都是周习坤故意做出来的一个局,可是周习坤的确就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你信我吧。”张贺祥道。

白闻生晃了晃脑袋:“我,我现在信还有何用?”

“一切都还不晚!你知道还有多少中国人在封建帝国主义的压迫之中么?你也曾经是个有理想抱负的人,怎么现在就甘于沦落为资本家,来剥削人民了?!”张贺祥看白闻生现在模样,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突破口连忙道。

白闻生睁开眼看着他,对于这番言论他心里已经开始猜测到张贺祥现在的处境。

“我记得你说过,你同情那些穷苦的工人农民,厌恶上流社会的虚假与斗争,是么?”张贺祥看着白闻生道。

“我……。”白闻生不知道该承认还是该否认,一时间说不出话。他看了张贺祥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你是……共……?”

张贺祥轻捂住了他嘴,然后将头一点:“现在我的命在你手里,如果你愿意当卖国贼的走狗大可以去举报我。可是,你若还有一点中国人的血性和良知的话,就该和我站到同一个队伍里来!”

白闻生看着他良久都没有说话。若是从前,自己也可以和他一样谈理想与抱负,可是现在他已经泥足深陷,要抽身出来谈何容易?

“子卿……,我回来了!我能为了理想,放弃学业。你就不能放弃一回?”张贺祥道。

“我,我不行……。你没有成家,你不会明白的。”白闻生垂下眼挣扎着道。

“国将不在,何以为家?!覆巢之下无完卵啊!”张贺祥激动得有些失控。

“可家人亲人都照料不好,又怎么去谈救国?”白闻生抬眼反问。

张贺祥被他问住了,一时没有回答上来。他满腔的愤慨无的放矢,无措地推了推眼镜,然后说道:“子卿,其实这么一年来,我根本没有忘记你。我多想,多想你能在身边,跟我一起去战斗。你呢?”

白闻生表情明显紧张起来,偏移了视线不敢与张贺祥对视。

“怎么?你,已经不在爱我,真的爱上你的太太了么?”张贺祥质问着道。

白闻生缓缓摇了摇头,道:“你别问了,反正一切都改变不了。你今晚就在这沙发上将就将就,我去给你拿被褥枕头。”

白闻生看着他,往后倒退了两步,这才回转过身。谁知道张贺祥却抓住了他,将他整个人扭转了过去,用双臂抱了住。

“你别走,陪陪我。我就要去华北了,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张贺祥拥着他道。

白闻生本能地要推开他,但是听了他的话却又放下了手,呆立着道:“为什么要去华北……。”

“我不能告诉你什么。可是现在日本人就是想把华北变成第二个东北!如此一步步蚕食,离南京上海还能又多远呢!总得有人站出来,哪怕只是激起人民的爱国抗争之情也是有用的!”

“呵……。”白闻生缓缓推开他,在张贺祥激昂亢奋之下他显得无力而软弱,几乎像是气息奄奄地道:“那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嗯。”张贺祥犹豫地抬起手,就如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一下白闻生的头顶。白闻生随之笑了笑,他在想要是张贺祥要是知道自己这一年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子,对待自己他还会有如此珍爱般的神情么?

这么久以来,他从不敢去回忆过去,就怕回忆了便不敢走下去。可是张贺祥的出现,却将从前与现在摆在了他的眼前,不停地叫嚷着说:你看,你看。你以前所怀有的自尊与理想还有爱情,到了现实不过也是一文不值,轻易可以抛弃的。

现在再想捡回来这些,也许就剩下了两个字“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晋江太抽了!!害我现在才更上!!

这位张同学很久没出现了,大家是不是把他忘了呢~

☆、68入囹圄

曾经隔着千山万水,如今仅仅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壁。白闻生坐在椅子上,听着钟摆的滴答声,看着窗外的天色从墨黑到墨蓝直到微微泛起了白光。他没有困意,也没有去思考。当天亮了,他的一颗心也像是清明了。

张贺祥是不能久呆在苏家。趁着下人们都还没起床,白闻生拿了一套自己的西装让他换上,然后带着人去了码头。一路上关卡林立,车站路口都设了巡捕,清晨安然祥和的气氛里散发出紧张的气息。白闻生开着苏家的车,而张贺祥戴着礼帽坐在后排,两个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白闻生不知道张贺祥曾经做了什么,他也不能去问。却隐约感觉这气氛的异样与张贺祥又莫大的关系。

临近码头时,车子不得不开入必经的一个关卡。一个巡捕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白闻生打开窗子,露出了脸,镇定着表情问道:“怎么了?”

巡捕一看是他,惊讶地露出了个谄媚地笑:“白老板,早啊,这么早出门?”

“嗯。这里是怎么了,还不让车过了?”白闻生说道。

“那怎么会,别人不行,白老板的怎么都可以。不过那位是?”巡捕歪了脑袋,看向后座。

“我的表兄弟。”白闻生用汗湿了的手握紧了方向盘道。

“哦~~~。”巡捕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而这时又来了一部车被堵在后面按了一串的喇叭,听着架势也不是个好惹的爷。这位巡捕连忙赔笑道:“白老板,最近不太平,我也只是奉公行事。您请~。”

白闻生微微一笑,脚上已经踩了油门。

在码头,白闻生买了两张船票,一张是去汉口,另外一张是去香港。他把票都给了张贺祥:“都是今天的第一班船,随便你坐哪一班,不要告诉我。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张贺祥攥紧了船票点点头:“我真希望你能跟我一起。”

白闻生笑了笑:“我放不下。”

张贺祥没有再说话。两个人没有说告别的话,白闻生就走了。火红的太阳已经从水平线升了起来,张贺祥混在人群里登上了甲板。晨风已经染上了夏日的温度,吹在脸上热乎乎的。在站着送别人群的码头,张贺祥没有找到白闻生的影子。他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面熟,就在一年前自己几乎是怀着愤慨恨意站在同样的位置,看着陆地越来越远。他把手放进了裤口袋,却意外地摸到了一张纸片,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张面额不小的支票。他呆呆一愣,没有反应上来这钱是从何而来。

白闻生开着车回到了家,刚一进屋就看到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的周习坤坐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人就怒火冲天的问道:“去哪了?”

“去送个人。”白闻生没有表情,也不怕他。

“什么人?”周习坤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他身前。

白闻生笑了笑:“能去楼上说话么?”

“你心里有鬼!”周习坤瞪了眼道。

“心里有鬼的只怕是另有其人吧。”白闻生看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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