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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怎么听都透着暧昧,这下连程教授都没办法佯装淡定了,目露警惕,“秦先生,你刚不是才说……”和我家蔓蔓是普通朋友关系吗?!

“你别吓着人家,这么凶干嘛?”程妈怒瞪程教授,见程教授冷哼一声没再吭气后,才转而笑眯眯问秦准,“小秦,你老实跟伯母说,你和我家蔓蔓是不是在处对象啊?我家孩子就是脸皮薄,也不肯跟我说。”

话音刚落,就听程蔓不悦的声音传过来,“妈,你别听他乱说话。”

秦准正喝茶,闻言无辜望向她,他什么也没说。

他这是什么意思?程蔓抿着嘴巴看他一眼,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了,只好问道,“你来干什么?”

他微笑,站起来,目光灼灼,“来邀请你共进午餐。”

此时是初夏,道路两旁种植的乔木枝叶已渐繁茂,L市昨夜下了场大雨,先已放晴,空气里混杂着青草与泥土的湿润气息,扑在脸上清凉至极。

L市的生活节奏较之B市要慢上许多,程蔓在前头走,秦准在后头气定神闲的跟,两人并无交谈,他望着前方闷不吭声的身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她在生气,气他擅作主张惊动她父母,他怎么会不知道?

可对他生气,总比对他无动于衷好。

两人沿着文明大道一路走,穿过斑马线时他轻轻牵住她的手,她身体微僵住,须臾不着痕迹挣脱了开去,他没放在心上,不由分说又握住她的手,然后十指不动声色的挪动,没给她挣开的机会,直到两人十指交缠,他才满意地舒展眉头。接着竟是看也不看她,牵著她随着人流大步向前。

他觉得就是应该这样,安稳妥帖地握紧她的手,而自己的手掌足够坚定有力,可以护她一生安好,不管她知不知道。

待过了斑马线,他就马上放开了她。程蔓愣住,那掌心的热度还未散去……

却听他在一旁问,“你想吃什么?”

她脸一热,心里暗暗唾弃了下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咬了咬唇,她硬邦邦的说,“随便,反正是你请客。”

他嗯了声,指着眼前的招牌,道,“就这里吧。”

她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懵了,花白胡子的肯德基爷爷正朝他俩眯眼笑。

他好笑的看着她目瞪口呆,诧异糊涂的表情,牵起她的手推门进去,“是你说随便的,不准嫌弃。”又有些怀念的说,“说好了,只能吃五十块钱。”

往事纷涌翻卷,程蔓回过神,隐约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心中有些难受起来。

他们这个样子,像是在彼此试探,彼此考验耐心,就看谁先扛不住,俯首认输。

最后自然不止吃了五十块钱,时隔六年,肯德基的价格表都不知换了几次,原先八块钱能买到的腿汉堡,现在都涨到十四块五毛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路上行人不多,L市是个安静的适宜居住的城市,不远处一辆洒水车开过来,秦准拉着她胳膊往里站了站。此刻赵迁的电话打过来,彼端很吵杂,像是在广场一类的地方。他的声音很大,“程蔓同志,劳动节快乐!”

程蔓下意识将手机拿远,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回答,“你这么大声干嘛?”

秦准抿了抿嘴唇,面上没了表情,他可以清晰的听到彼端是一个年轻开朗的男声,“嘿,我不是怕你听不到吗,你听,我现在在红旗广场听演唱会——啊,有人在放白鸽,一大群太壮观了!”

“小心鸟屎砸你脑门,还有不要那么大声跟我说话……”

好友间习惯性的调侃开玩笑语气,没注意到身边的人面色已沉了几沉,程蔓又絮絮的与对方聊了几句,方才挂断,就听秦准神色如常,好似不曾看过她一眼,淡声问她,“是谁打来的?”

“赵迁,你见过的,赵院长的儿子。”

“他啊,”他“唔”了声,若有所思,似乎在追忆什么,半响眼角露出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神色,笃定道,“他喜欢你。”

她尴尬脸热,像什么要不得的事被他随口拆穿似的,可似乎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于是忍了忍,还是将已至唇边的“不关你事”四字吞回肚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再更一章:)

☆、据说这是见家长

当下日光正好,风有些大,路过的女孩子黑发被风卷成好看的弧度,程蔓紧了紧衬衫领口,身旁的人不疾不徐的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下意识问,“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答。

“我累了,不想去。”

“呵,”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低声与司机报了地名,秦准回头看她,他的眼睛十分漂亮,乌黑又不失犀利,仿佛随时都能游刃有余看破她的心思,声音里含着笑意,“这是你的地盘,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她答,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车门已打开,他纵容的立在原地等她,她僵直在原地不肯动。抱着再不起波澜的心情与他相处,难听的话她说不出口,除了冷淡以对,她不知该如何才能将他推离。可他却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不动声色的让她无所适从。

他定定看着她,眼里有抹兴味,对她的态度不恼不气,“我明白了,放心,我只是带你去见个人。”

见一个人?在这L市他认识的……她心里一惊,已脱口而出,“我不要去见你外公!”

她恼怒疑惑的瞪着他,那表情真是既好笑又可爱。

秦准忍不住笑起来,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入出租车内,眸色灼灼,应道,“嗯,现在还不是时候。”

既然不是见他外公,在L市他还有什么亲戚?以前也没听他说过有舅姨什么的,更没听说过有关他母亲的事情……细琢磨起来,她对他的事情,了解得真的不多。

刚一回头,却发觉秦准已经靠着座椅阖上了眼睛,似有些疲累。她目光不觉集中在他的睫毛上,不翘,却是又长又密,像两把整齐的小刷子齐齐拂拂的盖下来。

“在看什么?”他毫无预兆的出声,程蔓被吓得整个身体都往后一缩,头皮麻麻的,好半天,见他没睁开眼,就匆匆将视线移往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没,没有。”

他仍是没睁眼,只是嘴角轻轻勾了勾。

出租车停在长陵山,程蔓从车里钻出来,有点懵,“你带我来墓园干嘛?”长陵山不是山,仅是依山而建的墓园,地处L市西北,占地数十亩,风景秀丽,放眼望去皆是郁葱林木。

他却没马上回答,牵住她的手,朝墓园大门走去。她被他带着走,被他包住的手指蜷缩了几许,触到了他手心的温热,一时间就魔怔了,竟没想要挣脱。

天气有着淡淡的yīn霾,已近四点,阳光不知几时不见了,她一眼望去,墓园远处那头的青山泛着沉默浓稠的墨色,毫无生气的样子。墓园守门人好像早已认识秦准,未说什么,仅引他们至墓园深处,吩咐了句“还有半小时就要关门了,请抓紧时间”,放下装有香火的篮子便走了。

秦准带着她走至一座灰白墓碑前,她望过去,碑上是个女人的照片。年龄大约四十岁,却很美丽,眉目像山水画一样静谧安然。程蔓微微出了神,太像了,那眉毛,那眼睛……

视线挪向下角刻的碑文,上面简单刻着:爱女林美冉之墓;落款是:父林旺明敬立。除此之外,碑上一片空白。

“你大约已经猜到了,这是我妈,”见她有些手足无措,秦准松开她的手,微笑说,“早就想带你来见见她。”言罢,他在平整的大理石台上跪了下来,点燃香火。烟雾缭绕,他闭上眼睛,表情沉静虔诚,口中低声说着什么,程蔓凝神。

“妈,我来看你了,你在天上过得好吗,儿子这么久没来看你,你心里一定在怪我吧?”即便逝去的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这种严肃又悲伤的气氛里,也难免被感染上伤感的情绪,程蔓心里突然酸涩,喉咙似被卡住,一声也说不出。

她从来没听他说过他的母亲……

他说:“这回我把你的准儿媳带来了,你瞧瞧,满不满意?”

程蔓脸一烧,本想大声驳回,但又不敢对死者不敬,只得低斥:“你不要乱说话!”

秦准看她一眼,解释道:“不说出来,只在心中默念的话,往生的人是听不见的。”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程蔓不吭声了,心里有些羞恼,又有些难过。之后的时间,她默默看着他上香,磕头,重重的三下,仿佛敲在她心上。世上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待秦准从大理石台上站起来,回头一看,就见程蔓抿着嘴唇,红着眼眶看他,模样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不禁愣了愣,道:“怎么了?”

她摇头,什么也没说,转向那墓碑,躬□虔诚的拜了几拜。

秦准扬眉,笑起来:“你倒是很有自觉。”

程蔓不示弱的看过去,勾着唇角,学他扬眉:“你想太多了。”他正低眉看她,目光清湛明亮,刹那间的目光相接,气氛隐隐的有些暧昧了起来。

程蔓手指一颤,心中发慌,此时天空中有冰凉的湿意携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暖寒飘落而下,细雨绵绵如针,像迷雾般弥漫于他们的上空。她抬起头,看着灰白色的天空:“下雨了。”

“嗯,我们回去吧。”

跟着秦准身后离开时,程蔓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那块墓碑静静立在那里,照片上的女人目光柔和如水,好像在微笑注视着他们。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妈会葬在这里,而非我家的祖坟,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等你哪天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我就告诉你。”快到家里小区门口时,秦准突然道。

程蔓没好气:“你大概不了解我,我这人最缺的就是好奇心。另外,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有那一天!”字字铿锵,语气强硬,也不知到底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笑了笑,语气很淡:“这个可由不得你。”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亮之中隐约混合着的笃定叫人生气。

“你!”她气结,他却神情坦荡自然的拍了拍她肩膀,说:“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要不然,我可要留在你家吃晚饭了。”

啊呀呀,是谁死皮赖脸非要送她的?程蔓咬牙,说:“你赶紧走吧,慢走不送。”最后四字真是恶狠狠。

秦准站在原地,目送她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蒙蒙雨幕中,他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中的柔和一闪而逝。当年最令他无奈的就是她的喜愠不形于色,而今她的转变,值得期待,不是吗?

☆、她喜欢他,再也阻止不了

第二天是“五一”劳动节,程蔓早早爬起,吃完早点后就去了邻居程校长家。这几年程正云的身体愈来愈差了,退休在家后,在梅姨的照顾下每天养花养鸟的虽惬意,可日渐佝偻憔悴的样子还是让程蔓很心疼。

“程叔,程观越下个月要结婚了,你知道吗?”程蔓坐在客厅,捧着梅姨送上来的果汁,犹豫了许久,才呐呐道。

程正云笑起来,“露出这个表情干什么,待会你梅姨要以为我骂你了呢。”过了一下,又说,“孩子的事他自己有主张,以前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对不起他,他不原谅是正常的,他要结婚就随他去吧,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能够幸福。”他叹着气,“程叔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再听他叫我声爸爸。”

程蔓眼睛红了,她走上去搂住程正云的脖子,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说:“程叔,我也是你的女儿,以后我结婚了,你要牵我走红地毯。”

她撒娇的样子逗乐了程正云,他拍拍她的肩膀,大笑:““当然了,你也是我程家的小闺女,啧,不过到时候走红地毯,我抢了你爸的位置,他一定要跟我大吵一架。”

程蔓笑起来:“不会,你们一人牵我一边,刚刚好。”

回家的时候心情还是沉甸甸的,吃完午饭,又蒙着被子睡了午觉,醒来时随意瞟了眼日历,突然想起了今天是程观越的生日,想来想去,觉得在这种心情下实在是说不出什么的祝福的话来,就简单的发了生日短信过去。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心想大概是与朋友庆生或者在忙其他事,她便没再关心,丢开手机,跑进厨房给老妈打下手。

程妈正在擀饺子皮,煤气灶的炉子文火炖着鸽子汤,咕噜噜的飘出香气,鲜肉馅刚刚剁好盛在盘里。看上去好像没啥事情可做了,她平时很少做饭,自不敢跟老妈抢活干。最后程妈被她无所事事的转悠得没法了,指着地上的蔬菜与橱柜里的碗筷:“去去,把这些洗干净了。”

她应了声,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菜。程妈问:“蔓蔓,你出国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她想了想,大概说了下:“差不多了,学校也定了,我的导师已经为我写了推荐信,现在就差几个必要的手续,到时候还要去一趟外使馆……再过半个多月应该可以办好。”

“哦……那好,那好。”程妈有些伤心,“这么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程蔓被程妈的语气搞得也有点伤感,说:“妈,我不是说了吗,顶多三年我一定会回来的,而且过年过节啊我都会尽量回家陪你们。”

程妈瞪她一眼,责怪道:“这算什么事?你在外面读书读了七年我们也没说啥啊,可是你今年二十四了,再过三年都二十七了,老姑娘!到时候没人要,看你怎么办?我和你爸爸怎么办?”

程蔓哭丧着脸,二十七岁也不算很老嘛。

“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人家阮青和阿花……”

哎哟,又开始了。程蔓傻笑着埋头洗菜,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程妈还在唠叨:“蔓蔓,我可和你说啊,你别带个洋女婿回来,到时候你爸和我都不会答应的。”

程教授不满了:“我什么时候让你代表我了啊,孩子喜欢就行,你管那么多干嘛?”

程妈将碗筷往桌上一放:“啊呀老程你什么意思……”

程蔓摸摸后脑勺,无奈的笑了笑。老爸老妈几十年都是这样小吵小闹过来的,却从没见过他们真的红过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幸福的吧。

吃完饭,程蔓自告奋勇要去洗碗,却被程教授叫住。

“蔓蔓,从小到大,爸一直严格对待你,别的不怕,就怕你学不好,走上歪路,断了我老程家的希望。你现在也长大了,爸也对你很放心,可你自己也要明白,事业固然重要,但不要误了别的事情。你性子随我,太硬,这样可不好。”又笑,“毕竟像你妈这样的人可不多。”

在程蔓印象里,老爸一向严谨肃穆的,对她要求十分严厉,极少对她说这类体己话。她怔了怔,点点头,答:“我明白。”

“出了国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一定要给家里打电话,闷在心里像什么话?”

她乖乖的点头,觉得今天老爸不是一般的煽情,都快把人整哭了。

正这么想着,只听程教授话锋一转:“对了,昨天来我们家的那个秦先生,跟你关系没这么简单吧?”

程蔓被程教授犀利探究的眼神盯得无处遁形,嗫嚅了许久才小声说:“他,我们大学的时候交往过。”

“现在分手了?”

“嗯。”

“为什么分手?”

“我也不知道,”她苦笑,“大概是性格不合。”当年,他在感情上大胆直率,有时候太轻佻随性,而她木讷笨拙,别说坦率面对,连情话都羞于启齿,两人的性格千差万别,后来会分手也是正常的事情。

程教授若有所思,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种事情他们不好管。父女俩又聊了些其他话题,比如未来的发展规划一类,不觉已夜深。程妈下楼来催两人睡觉,她听话的与父母道了晚安,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才想起手机一直没放在身边,从床上拿起一看,果然收到不少短信。大概都是节日祝福短信和几条旅行社的广告,她想着,逐一点开了看,一一回复,很快半小时一滑而过。

没有程观越的短信,但有两通他的未接来电,分别是六点二十分和八点。而现在,她看了下表,已经十点多了,不知他睡了没有。想了想,还是回拨了过去。

才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清朗悦耳的声音传来:“喂。”

“哥,是我,我手机刚落在房间里了,一直没注意,”她解释道,又问,“现在打给你,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程观越笑:“不会,我刚从饭店回来,没这么快睡。真巧,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我正好在与客户谈事情,所以也没注意到。”

她放下心,感慨道:“国际劳动节也就算了,你过生日这天还要工作,真辛苦。”

“没办法,这次回国恰好有一笔业务要谈,要不然我老板也不会这么大方给我放长假的。”程观越语气很无奈,却并无不悦的样子,还半开玩笑道,“这是资本家的剥削本质,我们无产阶级抵抗不了。”

“说得没错!”她笑起来,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秦锦姐姐上次打电话给我,说你们这个月中旬要结婚,恭喜你们了。”

那头沉默了半晌,才开了口:“程蔓,我还没想好要与你说这件事,没想到秦锦已经同你说了。”他的语气很平淡,比刚才沉了不少,却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程蔓不明所以:“这是好事啊,你干嘛不跟我说?”又想起了很久以前她说过的一句话,笑着调侃道,“你不会是记着我以前说你结婚了,要给我包红包的这事儿吧?放心啦,我跟你开玩笑的!”

彼端也终于笑了笑:“程蔓,我总想起我们的从前。”

又提这一茬。程蔓懊恼,扶额呻吟道:“上回你在医院已经说过了——哎呀,你怎么总记着我一些糗事,忘了忘了吧,我求你了。”

“没办法,忘不了。”

那头正经的语气让程蔓呆了两秒,她不傻,很快就从里头听出不寻常的意味,却不愿去深想——

程观越说:“有时候我会后悔,当初怎么会这么的轻易离开你身边,自从走了后,我总是无法真正感到开心。程蔓,也许你不知道,我再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女孩子了。”

不行,不行,这话题越来越危险了。程蔓飞快打断他,尴尬的笑:“哥,你话说出来不怕秦锦姐姐……不对,应该是嫂子,你就不怕嫂子罚你跪键盘!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呐,随便哄两句就信了?”

程观越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似乎也发觉到自己越了界,很快就顺着程蔓转了话题。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有些话该说,而有些话,却只能永远深埋于逝去的岁月里。

又随意聊了其他有的没的,就听见彼端隐约传来熟悉的女声,是秦锦:“观越,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原来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程蔓了然,道:“哥,咱们这么就聊到这里了,再次祝你生日快乐,还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到的。你早点睡吧,大晚上还和其他女人打电话,嫂子要生你气啦。”

他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嗯了声:“谢谢,那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去冲澡,从浴室出来后她没什么睡意,就披上外衣走到阳台,夜凉如水,弦月当空,几粒稀疏的星子点缀在墨蓝天空上。

程观越说他忘不了,她又何尝忘得了?

她记得那一年初三,她上课时突然急性肠胃炎发作,内脏传来的剧痛如刀绞般疯狂折磨着她,她伏在桌上,一声不吭浑身直冒冷汗。当时老师同学都被她吓坏了,又不敢碰她,连忙打了120。却不想120急救车迟迟不来,过了不知多久,她痛得快没知觉了,身体突然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拥住,她知道,那是程观越。

从没见过程观越这么的慌乱紧张过,他一向是淡定冷清的,可那回却是满头大汗,眼睛充血的红:“程蔓,别怕,我带你去医院!”说罢,将她背起来,飞快就跑出了教室,直奔医院。那个年纪的他,清瘦修长,背并不厚实,肩胛骨在颠簸中甚至顶得她的下巴很疼,他跑得发汗,一股浓烈的属于他的气息扑入她的鼻息,她浑浑噩噩之中仿佛被惊醒。

那天天气很好,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可以看到少年焦急的侧脸,乌黑的短发,大颗汗珠从他鬓边飞快滚落,他的双手有力的托着她,她几乎能感到他手臂上突出的青筋。胸腔无措的鼓动与涨满的巨大幸福让她窒息,之后她伏在他肩膀上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她心中绝望的明白,她喜欢他,一直喜欢,这下子再也阻止不了。

而这些如今都是很悠远的记忆了,那是只属于她的秘密,埋在青春的土壤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然后落入了泥土,伴随一些单纯、美好的年华,悄悄埋葬。她不会忘记这些过去,也不会忘记曾经这样热忱不顾一切的喜欢过一个人,因为即使是在最张皇失措的时光里,她也从来没有弄丢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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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大家应该看得出来,程蔓其实早就从那段暗恋走出来了:),她是个在情感中过分理智的女孩子。我认为,每个人都有从前,若说要将一个人完全剔除于心房外那也太不现实了,除非这个人没有真心喜欢过。

嗯,程观越到这里为止,完全炮灰了。

另:这文如果星期二没更,那么星期三一定更。因为下一章还在大修,而改文改得犯恶心的无良作者正在写一个古文,目前灵感如尿崩,不写下来会死的!

目前已攒有一点存稿,初定名字:《破军公子》,更新稳定。发完这章我就去开新文,各位看官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求留言求收藏。

☆、市长红娘?

假期最后一天,程蔓回到B市上班。医院一些关系不错的同事都知道她六月份要辞职出国深造,即便以后学成归国,回承恩医院工作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有事没事就来肝脏科找她絮叨。

“程医生,我说吧,一个女孩子干嘛读这么多书呢?趁着年轻赶紧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多好啊。”护士长说,“我看赵医生就很不错,为人稳重大方,这么多莺莺燕燕围在身边也没见他瞅过一眼,一门心思的稀罕你。”

程蔓心想,那厮也算稳重大方?明明就是个无赖泼皮嘛!

黄金周结束后,秦市长在秘书的陪同下来医院复查。显然他对程蔓十分有好感,检查过程中不仅无条件配合,而且时不时与她唠几句家常。

检查结束后,除了几项化验结果还没出,其他检查结果都显示秦市长术后恢复良好。程蔓边写诊断书边笑着说:“秦伯伯,您身体恢复得非常好,术后缝合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您好像还比手术之前胖了点,看来您平时很注重养生,也把医嘱听进去了。”

秦市长饮了口温水,不紧不慢的笑了笑:“养生我是不懂的,不过我儿子确实给我请了位营养师安排饮食。”

程蔓嘴角微僵了僵,又扬起个微笑:“哦,这样就好。最近几个月你还是要忌口,禁辛辣烟酒,尽量推掉一些应酬,工作时也尽量注意休息时间,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您这病就是烟酒过度加上休息不足,压力过大造成的,以后可要好好注意了,可再经不起折腾一次了……”

秦市长对眼前笑容腼腆害羞,与病人一谈话就是滔滔不绝的姑娘印象很深刻,不仅由于她是老友的得意弟子,更因他的一双子女都与她有不浅的渊源。她正埋案写诊断书,长长的发丝垂落在颊际,遮了半边脸,只露出尖尖的又有些圆润的下巴,显得年龄很小,她与他交谈时面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毫不张扬,如摆放在眼前的这杯干净清澈的温水。

没想到儿子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秦市长摸摸下巴,嘴角含笑不语。

这厢程蔓却是有些坐立不安,她觉得后脑勺在麻麻的发热。这秦市长总瞅着自己做什么……虽然心里隐隐有猜测,应该是与秦准或程观越有关,毕竟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准女婿。可是不论是扯上哪个,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程蔓心中默默流泪,面上却未显露出半分紧张与心虚,将写好的诊断书复写的一面撕下来递给立在一旁的市长秘书,她又仔细交代了些休养注意事项。

秦市长状似随口打断道:“小程,你有对象了吗?”

程蔓一愣,摇摇头:“没有,秦伯伯,这有什么问题吗?”

听说有不少病人在看病时都有一种“大夫期望”,即将医生的形象定义在一个他们自己所认为的标准内,倘若为他们就诊的医生不在这个标准之内,那他们会认定这个医生不合格。比如有些病人喜欢给自己看病的医生年纪大一些,而年轻医生则得不到他们信任;比如有些病人认为成了家的医生更加稳重,不容易弄出医疗事故……

其实这些看法都是十分片面的,但社会上存在这种现象也是个事实。

秦市长不是没看出来程蔓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但他并不知道她心中在想的是这一回事,只心想这个小姑娘倒是很敏感,他只不过稍微试探一下就被察觉出来了。

秦市长暗暗反省了下自己的交际沟通能力,似乎有所下降啊……

索性挑明试探罢。他微微沉吟了片刻,笑道:“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想,既然你没有谈对象,我这倒有几个不错的青年才俊想介绍给你。”

程蔓又是一愣,眨了眨眼,心中惊疑不定,搞不明白眼前这位上位者到底想做什么。她不会单纯的以为,作为权力机关的中心人物,秦市长会有闲情兼职来给她牵红线。转念心思就岔到另一个方向:秦伯伯是不是知道她与秦准的事情了,以为他们俩还有什么干系,所以才来委婉劝说她知难而退?

抿了抿嘴唇,眼角瞥见市长秘书还立在秦市长身后,面无表情,好似什么都未听到。她原本还不错的心情陡然急转而下。却见秦市长面露亲切微笑,像无害慈爱的长辈,安抚道:“小程,我就是问问,你不用想太多。我给你介绍的都是很可靠的才俊,配得上你。”

怎么可能不想多……

程蔓定了定神,唇角扬起一抹小小的笑容:“谢谢秦伯伯的关心,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她欲言又止,又心想告诉他也无妨,她作为他的主治医师也有义务告知,便道,“我已经打算好了辞职,下个月出国读博。”

又重点补充了句:“不过您可以放心,我的工作会交接给我们科室的邵医生,下个月您来医院复诊的时候不会找不着人的。”

秦市长目露诧异,又十分奇妙的,似乎有些苦恼:“你要出国读博士?”

她点了点头,道:“是的,所以没个三四年大概是不会回国的。”她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凳子发出了轻微声响。不知怎么的,虽然秦伯伯的语气表情并无太大不对劲,可她全身却越发的不自在起来。

秦市长没再说什么,微笑起来,赞赏道:“那也好,女孩子多读点书也没坏处,只是……小准,你怎么来了?”话锋转得太快,程蔓大脑立刻当机。转身的刹那,程蔓还是处于条件反射状态,乍一看到那人,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定定的看着他。

他的眸里,沉淀出一望不尽的墨色。

程蔓莫名就慌张了起来,手里不知何时握着的笔“吧嗒”一声掉落,发出清脆的坠落声,尔后骨碌滚下了办公桌。

他却仅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视线就移向了秦市长:“张秘书刚刚发短信给我,说你在医院里。”他简洁的说着,边走了进来。

秦市长微顿,瞥了眼身后跟了自己六年的秘书,还是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样子。嗯,回去可以加薪……

“我没什么事,只是提前了两天来复诊。”

“结束了吗?”

“嗯,还有份血液检查结果没出。”

秦准嗯了声,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拿起一份“妇友周刊”翻开,然后——

“既然没事的话,张秘书,你先送我爸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村高香子,作者消失了╮╭据说明天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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