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女子,当初在秦淮河数年风尘,阅人无数,今后在这教坊司中,恐怕也是迎来送往。既然如此,难道你陪其他的嫖客jiùshì对相公贞烈,陪着严鸿欢好jiùshì失节?真真不可理喻!
当然,刘氏对雪艳娘的这些怨念,自不敢吐露出来。她低头嘟囔了yīzhèn,复又自怨自艾起来。埋怨自己拿不起放不下,既然都zhǔnbèi拼出一死了,为何到头来还是堪不破那一层羞耻?若是刚才自己能拉下脸来,陪着严鸿一番欢好,或许他也会搭救我们吧。
不说刘氏胡思乱想不着边际,那一旁的莫清儿,眼见母亲脸色黯淡,嘴里嘟囔个不绝,便也在一旁小声祷告起来:
“满天神佛在上,信女莫清儿在下,但愿诸位神佛保佑母亲与弟弟重逢,母子平安。若若成心愿,清儿情愿与严鸿大少爷为妾为婢,他便对我打骂折磨,我也逆来顺受,尽心侍奉。若有食言,天打雷劈,永世不脱苦海。”
莫清儿这番祷告,却是至真至切。她本是个孝顺的女儿,知道母亲忧心的,唯有弟弟莫兴祖。而为了救弟弟,自己得舍身与严鸿,这道理她也明白。
更何况,严鸿方才在房间里的biǎoxiàn,确实显得与她脑海中的“坏人”有那么些不同。从严鸿对她们母女,以及对刘保的态度来看,大约自己一家人想要脱离教坊司zhègè魔窟,也只能靠这位大少爷的慈悲心了。
莫清儿刚刚祷告完毕,却看严鸿大步进屋来,对刘氏等三人道:“你们还有什么紧要舍不得的物件,落在这教坊司中的?”
刘氏和莫清儿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雪艳娘先应声道:“家破人亡,连身子和命都是朝廷的,那还有什么紧要物件?”
严鸿一点头:“那好,跟我走。”
一听他说这话,刘氏心头大喜,清儿却只当真是神佛显灵,想到以后自己就要嫁与zhègè又英俊,偶尔又有些猥琐,又凶恶,但似乎又有点好心的大少爷做妾,不由得芳心乱颤,面庞发烫,心中也说不上到底是娇羞、是gāoxìng、是害怕,还是困惑与迷茫。
至于雪艳娘,自始至终未发一语,只是在旁观察。她面上含春,不露喜怒,心中却在思索道:“看样子,严家上下,并非个个都是人面兽心。这严鸿公子,确实是个好人。他自称是贪图美色,可是却能自残以保我们清白了。这样的人,清儿若跟了他,倒也不会吃亏。”
想到这里,雪艳娘嘴角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看看这位大公子,刚才服了回春露的窘相,其实也颇为有趣呢。”
母女三人各怀心思,脚下却都不敢停留,跟着严鸿便往外走。严鸿也不回顾,大摇大摆,带着三人就向外闯去,也不理刘保一旁作揖哀告,只差跪下来三叩九拜了。
说起来,这教坊司并非是全无武装。自古灯红酒绿之所,难免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之事。为了防止有恶客捣乱,坊司内也有礼部专门从五城兵马司借调的二十名兵卒护卫,充当普通妓院打手护卫之责。一般的街头混混,富商子弟,倒也不敢乱来。
可是面对旁若无人往外闯的严鸿,你说要调动护坊兵丁拿人?借刘保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就算刘保有zhègè胆量,五城兵马司这些兵丁,那也不敢和阁老的长孙动手啊。要知道就算是五城兵马司中那几个巡城御及一众的官佐,能和严大少爷攀个交情,也是脸上有光,何况这帮普通丘八。
更别说,外面可还坐着百八十来号锦衣卫呢。要真讲打架,也要打的过才行,教坊司这二十个兵丁,还不够锦衣xiōngdì热身的呢。
因此,严鸿一路出来,除了刘保在后面哭爹叫娘一路追赶外,一无阻拦。
再说外面大堂上,锦衣卫百户施大胜等人,正自摆开了几座酒席,吃喝谈笑,好不快活。忽然眼见严鸿带着三个妇人出来,身后刘保快步追赶,一脸哭丧相。锦衣卫众人都是微微一笑。
施大胜心知这事儿事成了八九,于是站起身来,悄悄叫过一名白脸汉子,小声问道:“花面狼,你且给我仔细瞧瞧,严鸿那厮,和这娘儿三个,到底成了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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