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徐小姐偷眼看去,却见李天照面带微笑,虽然也附和两句大家对郑国器的赞扬,但嘴角却似隐隐有一丝嘲讽的表情。这就更让徐小姐觉得,这位李大才子眼光毕竟不同凡鸟……
正想着,却又看李天照捂着嘴巴,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又是yīzhèn咳嗽。这般文绉绉的病才子架势,再加上方才替自己续诗解围时biǎoxiàn出的才华与气度,让小姑娘yīzhèn心疼,恨不得扶住李天照,为这位惹人怜爱的才子捶捶后背才好。只是她是次辅孙女,自幼礼教熏陶,这等越礼之事,也就只能轻轻幻想一下,无论如何是做不出来的。
忽然间,只听yīzhèn嘈杂的脚步声,好象有许多人朝这边过来。荣少棠不禁一皱眉。他只道是寺里的和尚不懂事,来送斋饭也该把脚步放轻些啊,哪有这么莽里莽撞往里面闯的?这里的文人秀士们,日后备不住就有几个翰林、几个六部堂官,甚至未来辅臣也说不定,你要是打搅了他们的雅兴,如何是好?
还没等荣少爷站起身来拦住“和尚”,又听碰的一声巨响,房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面目俊朗,身上做锦衣卫打扮的少年人,脚步踉跄,面皮通红,跌跌撞撞闯了进来。进来之后,左手叉腰,右手嚣张地指点着:“郑国器在不在?郑国器这龟孙子在哪里?”
这一下,举座轰然。谁不知道郑小相公乃是新科举人,郑大都堂的爱子,这哪里来的恶少,竟然如此口出污言?郑国器平素也是人前被奉承惯了的,哪里吃得消zhègè?早推开两个劝阻的朋友,昂然而出:“郑国器在此!哪来的腌臜泼皮,到这佛门净地来捣乱!”
正牌严鸿在本附体前,与郑国器本来jiùshì认得的。在一般场合也见过几次面。只是二人虽然同属官二代,但是彼此走的路子却完全不同。一个行的是读书应举,文章仕途的清流正途,一个则是吃喝玩乐,赚钱发财。
再加上郑晓和严嵩、严世藩的不对劲,这两人实在是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虽然同在京师,但彼此并无往来,甚至连点头之交都没有,即使在公开场合见过几次,也没什么话说。是以,这郑国器在正牌严鸿的记忆里,也仅仅是个模糊的印象而已。
这回,穿越后的严鸿认真审视了一下zhègè杀妻灭子的恶人。即使在严鸿预先带着恶意预判的眼光看来,也不得不承认,这郑国器风流倜傥,长身玉面,确实比那灰头土脸,而且外表年龄还大于shíjì年龄的冯孝先要顺眼多了。尹三小姐勾搭上zhègè情郎,倒也情有可原。不过,为此送了母子两条命,却恐怕又是她料想不到的了。
想到这一层,严鸿不禁怒火冲天,上前一步,用手点指郑国器,使出那街坊èbà的嘴脸,唾沫飞溅地嚷道:“姓郑的,龟孙子!老乌龟养的小乌龟!你小子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和你爷爷我在教坊司争那翠玉姑娘!谁不知道,那是小爷我看上的人?小阎王嘴里的肉,你这乌龟崽子也敢来舔?娘的,今儿咱两没完。看小爷我不卸了你个王八蛋!”
郑国器见小阎王严鸿满脸酒气的突然冲进来,也是一楞。他倒是知道,严鸿当了锦衣千户。但他走的是科举正途,并不把个锦衣鹰犬放在眼里。至于zhègè正五品的实职千户,在他看来也实在算不得什么。恩荫官嘛,比严鸿年纪轻就当上佥事、镇抚的也有不少呢。
今天见严鸿发酒疯进来就骂,郑小相公也不由心头大怒。尤其听他颠三倒四说出这一番话来后,周围那一众文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怪异。看来,这帮文友是真当自己在和严鸿在争个什么叫翠玉的妓女了。
在大家看来,这也不yìwài啊。这小阎王严鸿,前段日子在教坊司闹出了夜宿母女三人的风流事,到现在还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的人写成话本,暗地里传阅。他再去捧个其他妓女,显然也不是什么怪事。可是,莫非郑小相公真的和那小阎王去争了?惹得这èbà如此急赤白脸的闯来,这其中的情由……啧啧,这还用问么?
郑国器又不是傻子,周围文人们的眼神,他如何看不懂?他一向以清流中人自居,其父又执掌都察院,专一是标榜洁身自好的。这种龌龊污秽的事,如何能认下?更别说,严鸿口口声声的脏话,不但骂了他,“龟孙子”什么的,隐然他的老爹和爷爷都给玷污了。
当下,郑国器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骈指道:“严鸿!不要以为你严家权势熏天,就为所欲为!需知佞幸小人,阿谀媚上之臣,能得意一时,终不能得意一世!我辈士林君子,读圣贤书,养浩然气,品行端正,哪里会去那腌臜所在?只有一班儿不读书,不应举,靠着媚上欺下收揽权势的无能之辈,才会去那里同流合污!今天这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不要信口雌黄,辱人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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