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波倒觉得有必要和笔友真正说清楚,起码要写最后一封信。可南野总是斩钉截铁地说:“反正只是一时的朋友,不真心。”
“那我们是怎样的朋友?”郁波弹着南野的脑瓜说。
不知是不是对朋友这个词感到害羞,南野不吭声,低着头半天写不出一道题。郁波捂着嘴看着他偷笑。
不过,郁波觉得绝交还是要写一封信来说明,不然南野之前在笔友心中的知心大妈的形象都会破功。那个笔友仍在寄信,一封封地寄到学校。郁波将信拦截下来,随便扫了几眼,去超市买了带香水的粉色信纸,为写信买了配套的墨水和羽毛样式的钢笔。
他将这些塞入裤裆,在下车前整理好仪表。司机打开车门,郁波紧张地问:“我今天很正常吧。”
司机纳闷地摇摇头。
可郁波仍感到不安心。柔软的波斯地毯踩上去轻飘飘,心吊在空中。
五个豪华的欧式蜡烛灯吊着长长的水晶灯链,架在空荡荡的三人长餐桌上。郁波望着头顶的水钻反射出的彩虹光芒,迷茫地看着面前黄橙橙的南瓜汤。
“冷掉的话,让厨房热热再接着喝。”父亲可以蓄起的胡须看起来很扎眼。如果在他熟睡的情况下,将胡子刮掉,母亲会不会开心地笑出声。
“他如果觉得冷,自然会说。”母亲切掉盘子里的牛肉筋,切去发白的部分,堆在一旁,只吃最嫩的红色部位。
冷还是热的南瓜汤,郁波不在乎。他想吃顿不健康的饭菜,多点油炸食物,不要沙拉,和像咀嚼白纸的鸡胸肉。
整个饭桌上,父亲坐在餐桌的另一头,如果视线不绕开餐桌上娇艳的红玫瑰,父亲的形象就是穿着昂贵定制西服的一大把鲜花,被优雅的灯光剪切得棱角分明,很美像杂志上的画报,只是没有根。
而母亲就坐在对岸,中间隔着层层餐盘和脂粉的笑。母亲切开鸡肉,将它们送入红润的嘴巴,小口咀嚼,在配以颜色更加深邃的红酒,很享受似的。
因为要和父母一样,郁波只能装作享受,维护自己的健康。
“他最近成绩怎样。”父亲放下刀叉问立在一旁服侍的管家。
“少爷最近成绩突飞猛进。”管家不吝惜夸赞词汇。
“什么时候让他班主任和我吃顿饭,你安排时间。”父亲擦嘴,起来就走掉在螺旋楼梯的左边房间消失。
郁波看到母亲的目光盯着父亲一举一动。这样怨恨的眼神不是第一次见到,郁波早已不害怕。他赶忙低下头,喝着冷热不知的南瓜汤。
“安排时间,时间真是金钱。”母亲将刀叉扔到盘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踏着高跟鞋叩问地板的声音,消失在螺旋楼梯的右边房间。
“少爷,汤需要热吗,还要不要吃点别的什么?”阿姨在旁边关心地问。
郁波摇摇头,默默走上盘旋的金色楼梯,打开正中间门扉,轻轻垫着门缝,关上门。他掏出裤裆的纸笔墨,一一放在桌子上,毫无惊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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