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影绰绰知道一点风声,刚刚见叶县尊就这么气急败坏得走了,他更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老老实实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从前听到过,这几千匹夏税丝绢独派歙县很不公平,其他的并没有人对我提过。”
这么说,因为汪孚林的关系,本来就有人打算坑吴天保这个粮长!
刘会挤出了一丝笑容,这才对吴天保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用太担心了,小官人自不用说,我也不会坐视。”
吴天保连忙千恩万谢,可当他回到自己收税的两间旁屋时,眉头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即便因为吴氏岩镇南山下这一支并不显赫,他对官面上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可眼下的凶险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他甚至愿意倾家荡产,赔补到时候夏税不够的困窘,也不希望汪孚林蹚到这样的浑水中去。
可那孩子他是真管不住!
徽州知府段朝宗确实有些焦头烂额,年初歙人帅嘉谟陈情的时候,虽说一直捅到了南直隶巡按御史刘世会那里,可他火速与这位巡按交流了一番,刘世会终究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这么一件大事就含含糊糊蒙混过去了,正好各县主司大多不在,也就暂时拖延了下来。前时叶钧耀一度被人挟制,可总算那个菜鸟挣脱了,他还松了一口大气,以为这事至少能拖到自己任期结束。可歙县那边还只是暗流汹涌,婺源和绩溪却这么毫无预兆地爆发了开来!
“府尊,要知道歙县这边的呼声,我一直都在尽力弹压,希望能够拖到夏税之后。我刚刚在征输库,甚至打算把粮长收一区,改成各里收各里,进一步打压那些乡宦豪强,今天征输库一闹,本来是最好的机会。可没想到,这婺源和绩溪怎么会……”
叶钧耀这会儿却仿佛不会看段朝宗眼色似的,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甚至又突然惊咦了一声:“府尊,会不会是那边婺源绩溪两县先下手为强,希望用这样的态度让徽州府乃至于朝廷不敢轻易动此事?又或者……根本就是歙县有人兴风作浪,借此逼得我这个歙县令不得不出头,让府尊不得不选一边支持?”
“够了!”
段朝宗恼火地喝止了叶钧耀,揉了揉眉心后,却不得不承认叶钧耀这后头两种猜测全都极其有道理。因此,一想到徽州府虽有那些富甲天下的徽商,乡宦势力也盘根错节,可田地贫瘠,百姓困顿,每年就是收这么一笔丝绢夏税,竟然还要来回扯皮,他不禁也生出了一股深重的怨气。
欺人太甚!你们有本事闹,怎么不知道替百姓把这笔钱给负担了去!
“你先回去,管着你那边歙县收夏税要紧,此事本府自有计较!”
叶钧耀已经第一时间跑过来府衙倒了一番苦水,既然段朝宗下了逐客令,他自然就赶紧告退了出来。等一路出来,上了自己的四人抬大轿,他就看见里头的汪孚林已经把衣襟都敞开了来,一把大蒲扇摇得虎虎生风。虽说他自己也热得汗流浃背,这会儿仍然忍不住笑骂道:“你至于吗?这青绸轿面被你扇得四处鼓风,是人都知道里头还藏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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