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似玉点点头,握住他的手温言教导道:多个驸马不是长佩宫多个人那么简单的。朝中这些人最会无事生非,平平常常一件事说不定就暗含机锋,你也要小心行事。
他终究不懂他,真心真情只作诡计阴谋。
温良木然道:卑职知晓了。
若襄安驸马终需有人当,他宁愿找个不会引颜似玉心伤的无关之人,也不愿被死去的大哥占着位置,徒惹烦恼。
颜似玉心思缜密,对下属一向恩威并施拿捏得当,只有温良,他懒得玩那些虚的,便不花太多精力琢磨他的隐秘心思。
他对温良说:你是我的家里人。
家里人,一个多么温暖的称呼,却只能暖一瞬间,之后只余下彻骨寒凉。
四殿下对家里人的理解和温良不同。他像每个归家的夫君一样对温良抱怨诉苦,却从来不在意温良听到这些的反应。或者他是故意的,他想要教温良,强行扭转他天性的善意,哪怕会来带钻心剜骨的痛苦。
就像今日,颜似玉明明白白告诉温良这是他三弟的手笔还不够,非要把人带出来,亲耳去听众人的诋毁,亲眼的去见百姓的轻鄙嘴脸。
温良的正直高尚让颜似玉安心,这种人不必花太多心思去笼络防备,但也让他不安心。仔细搜寻生命中出现过的各式人物,颜似玉完全找不到对付这类人的方法。即使是难得的忠良臣子,他们也想要青史留名、万人敬仰。而温良想要什么呢?
初识时是颜似玉难得男装到淮南办事,偶然遇见带四弟熟悉边镇的温良,三人佯作不知彼此身份,谈天说地畅所欲言,结为知交。在京城再次相见后,温良和温和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属下。温良知他男子身份,温和却以为初遇是郡主女扮男装。
那时颜似玉满心以为启帝登基后自己就是本朝太子,踌躇满志,有人投奔只当寻常。现在却不是那么有把握了。温良越来越消沉,温和完全不掩饰离去的意向,可是为他这身褪不去的红妆?
颜似玉深沉的眸子凝视在恭谨侍立的男子身上,满目阴霾。
他必须紧紧握住温良,拿捏不住宁可毁掉。
刚刚住进乾青宫的颜烨不会知道颜似玉的烦恼。哪怕言语中再诋毁轻视,他也无法掩盖心里对这个从小就多智近妖的弟弟的忌惮和钦佩。
是的,他钦佩他。他本不该钦佩他,作为一个太子、后来的皇帝陛下,钦佩自己的弟弟都是一件大错事。可他不能违抗心里的声音,那个声音总是告诉他,如果是颜似玉,能做得更好。
那让颜烨近乎疯魔!
颜似玉有父皇的信任,至少是能力上的信任;有温良温和等人的誓死效忠;有文武百官的好感。而他有什么呢?
他总这样想,越想越觉得自己除了皇位什么都没有,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也自然而然忽略了,身为襄安公主的颜似玉很难给予自己属下实质性的好处。
启帝是一位很识人善用的皇帝,他的朝政班底可以说各个是人中龙凤,完全有能力把皇朝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了善用,启帝给了他们每个人很大的权力。皇权足够大,只要分配得宜,臣子们可以各自占据皇权上的一小部分,互相制衡而不会出现权臣当道。但缺点就是当皇帝不够强硬时,任何大的权利变动都会让他们警醒,然后团结起来护住自己的一块儿地方。
颜烨数度想给自己的人升官儿都被群臣驳了,他以为颜似玉面前不会出现这种事,却没发现颜似玉每次议政都有一个分寸。
这分寸说起来可笑,就是活儿,长佩宫的人干,官儿,你看着给。
没有官位,事办得再好,之后办事的权利也要收回去。
颜似玉胜过颜烨的是,他参政非常早,早到也许只有逝去的启帝知道的地步。朝堂上的大部分臣子都已经习惯于襄安公主近乎皇储的位置,甚至许多臣子就是他替启帝招揽的。他们和颜烨一样愿意高看襄安公主一眼,在涉及自己的权利之外的地方服从他,哪怕这位公主殿下永远也不可能真的登位。
公主的身份是一柄双刃剑,因为所有人都相信,他不可能登位。
可是一旦群臣发现这位公主是有可能登位的,他们立刻会倒向更加和善的颜烨。
所以颜似玉至少在兵符找回来之前要让颜烨相信,群臣的支持在他手里。
陛下站在悬崖边,浑不知,他也在悬崖边站着呢。
太傅捻须微笑,高深莫测。
颜烨棋局将倾,执子不定愁上眉头:他根基不稳,势力之大却远超孤王。
太傅一子轻巧落下,不理薄弱的根基,直取颜烨腹地。
君王手一颤,指间白棋险要跌落,一只苍老的手握住这枚棋,道:陛下心乱了。
颜烨眉头紧锁,年纪轻轻已显出老态,道:有天狼犯紫微,如何不乱?
太傅摊开手掌,见那枚白棋安静地躺在掌中,含笑道:陛下,世事如棋,你把这枚白棋送给老夫可大是不该。
颜烨一愣,若有所悟道:若是太傅,会把这枚棋放在何处?
陛下希望老夫放在何处呢?
话虽如此,太傅却慢慢收回白子,一点一点将白子放进黑色的棋瓮。
颜烨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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