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容桓长叹,神情黯然,湘儿为了我,当真做了着许多,我却只能对不住她。
把玩着手里的坠子,摩挲玉质的温润触感,他低声:慕隐兮这样一人通透之人,终究也是被感情一叶障目。
剑谜问道:圣上真的要赐给七爷寒毒的解药?
容桓阴冷一笑:慕隐兮自认聪明,以为扼住了我的咽喉,却不知,我给容熙那一味药里,亦有乾坤,就算除去容熙体内的寒毒,用不了多久,便可让他精神涣散痴傻,形同疯子。
夜深了。浅浅的脚步声传来了。
慕隐兮一脚踏进房来,桌边对弈的两人立即看了过来,鹰隼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神态平静,眉眼之间却满是倦色。衣裳倒还齐整,没有任何撕扯的痕迹。青衫之外套着一件宽大的披风,一眼看去便知是**之物。**之物的作用,便是毫无遮掩地彰显着皇家对他的恩宠。然而,那披风却没能将颈间的红痕遮掩住。
容熙瞟了一眼,面色铁青,豁然从案边站起来。
墨予,给你家公子烧水沐浴。再去常大夫那里拿一些止血的软膏。容熙淡漠地说了一句,便拧身向外走。
墨予支吾了一声,本想要上前搀扶自家公子,但瞧瞧王爷山雨欲来的模样,立即脚底抹油,跑去烧水。
陆寒洲哑然,看看铁青着脸色的容熙,再看看一脸疲惫的慕隐兮,讪笑着道:隐兮,王爷不是针对你,你也知道,圣上断袖之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你就当是被那什么咬了一口,千万要看开。
慕隐兮闻言,露出苦笑,低低道:如果我说圣上正人君子,对我秋毫无犯,寒洲可相信?陆寒洲张大了嘴,似是不敢相信。慕隐兮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变暗,陡然几声低咳,身子都佝偻起来。陆寒洲上前去扶,慕隐兮却已经在夜风中转身,缓步离去。那身影,清瘦之外自有几分凄凉。
月在回廊,云湿纱窗。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慕隐兮长边吁一口气,走到木桶正要宽衣,却见纱帘后立着一人。容熙木然地立在那边,瞅着慕隐兮不言不语。
王爷。一句话尚在喉咙里,却见容熙蹭蹭走过来,眸子里仿佛有火在烧。捧着他的脸,指尖顺着脸颊一路滑到下巴,最后触及慕隐兮颈间的伤痕,已是冰凉。
隐兮隐兮!一把扯掉碍眼的披风,容熙把人拉进怀里。慕隐兮亦是微微惊讶,却又在瞬间释然了,无言地倚在容熙的怀里,放松了气力。容熙缓缓地收紧了怀抱,嗅着熟悉的茶香,轻声喃喃:多好的一块美玉,如今却是美玉蒙尘。
一句话让慕隐兮内心冰冷到极点。
慕隐兮张开唇,定定地凝视着容熙苍白的脸色,到底还是一言不发。容熙俯下身,将他打横抱起来,就那么穿着衣服,把人放进了木桶里。
水花四溅。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慕隐兮清瘦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长发散在脸畔,看不清他的神情。纵使再怎么洗,都回不去了。见他似是垂首默认,容熙神情更是苦痛,长眉都拧在一起,豁然一拳打在墙边。
王爷慕隐兮忽然抬眼,苦涩地笑了,您是不是觉得,我这就应该引刀自刭,一了百了?容熙抖着唇,不发一言。
王爷慕隐兮叹息,您不信我么?您可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谁?胸口酸涩,几乎就要说出口,却是几声低咳。
容熙还是伸出手,在慕隐兮的背脊上抚摸着,替他顺着气,平日里的温存,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
隐兮我不是不信你。过了许久,容熙艰涩地开口,声音沙哑,我,我话音未落,竟然颤抖着再一次将人搂住,顾不得水飞溅上脸庞。这一次,慕隐兮轻轻地推开了他。
夜深露重,王爷还是去歇息吧。他重重地叹息,拒意分明。
自己清楚地知道这副身体有多孱弱,眼下只是强撑着在说话,若是容熙想要做什么,定是无力反抗。
容熙注视着慕隐兮疲惫已极的脸色,自己亦是苦意十足,呆了半晌,颓然转了身,竟是一步步去了。慕隐兮缓缓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又好似重新感到了苦痛。墨予。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微弱。
墨予应声而入,见到他和衣坐在水里,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公子!
帮我烧些水来好么?他轻声,这水,很冷
公子墨予跌脚叹气,您为什么不和王爷解释清楚啊?白白担了这污浊的名头!
清者自清。慕隐兮微弱地一笑,靠在木桶边,低声道,更何况他心里,本就没有我,我说了又有何用
可是
慕隐兮抬起手,喃喃着:去烧水吧。墨予踌躇着,看了看慕隐兮苍白疲惫的脸色,立了半晌,终是一个人去了,合上门。
涩涩地笑,倦极了,终是闭上眼。
有些人的真心,是自愿双手奉上的,而有些人的,却是千金难求。
这句说给容桓听的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
黏黏的发丝沾在鬓边,浑身冰冷。
琼花尽,帘外一抹凄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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