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国华一连说了三个“太”,夏靖便取笑道:
“嗨,不买就不买呗,发什么感慨呀!不过,要是……要是翰林集团能在这里办公,那该有多气派呀!”
“办公?!对呀!”尹国华突然兴奋起来,拍手叫道,“翰林集团的办公楼!我要买下别墅王做翰林集团的办公楼!”
尹国华说完,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起来,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
“办公楼!别墅王!翰林集团做这么大,一直都是租的办公楼,每年要付出那么多租金,不如自己买个办公楼!别墅王,又气派,又尊贵,地理环境又好,交通又方便,做办公楼真是再好不过了!一千二百万!一千二百万五年付清,加上利息,每年也就三百来万!行!就这么定了!”
夏靖看着尹国华兴奋的样子,又是疑惑又是钦佩地问:
“尹总,你来真格的了?真的说买就买?!”
“那当然,小夏,你明天上午陪我去广州,我要亲自去看看这栋别墅王,如果确实不错,明天就与他们签订购买合同!”
“好啊,尹总办事真是雷厉风行,大手笔啊!”夏靖是由衷地赞叹。《+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正说着,床头柜上的红色小手机响了,夏靖慌忙按听,
“喂,是你啊,明天?明天我还真得去一趟广州,明天上午公司有些重要事情,耽搁不得。要不,明天下午吧,下午办完事我给你电话?OK!就这么定了,明天见!”
与夏靖约好明天下午见面的是吴超。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夏靖告别了尹国华,便直奔吴超的住所而来。
吴超在广州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位于一片较旧的住宅区域里,是外来人口聚集的地方。房子的价格便宜而且实惠,虽然吵闹杂乱些,然而交通便利,倒也挺不错。夏靖对这儿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家门口。因为这儿就是两年前她与吴超刚刚南下来时所安身的窝,是他们这对爱侣曾经共同窝居过的巢。这里的一桌一椅,一锅一瓢,都是她与吴超一起去一件一件买回来的。这里的每一扇窗帘,每一张墙画,每一盆花草,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她的爱。她本是这个爱巢的建筑者,是这个家的主人。然而,自从一年前,她应聘到翰林集团做总经理助理之后,一切都变了!
夏靖在翰林集团深圳公司做总经理助理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她的月薪就由原来的三千元升到了五千元。当然,她与集团董事长尹国华的关系也发生了质的变化。提升工资的事夏靖从未开过口,是尹国华主动提出来的。他说女孩子要买时装买化妆品,开销大,在外面工作也不容易,一个月三千元哪里够用,将来还要存钱准备嫁妆呢。这样吧,小夏,你认识我这么久,也从没对我要求过什么,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我就先给你把工资提到五千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跟我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其实我这人很随便很愿意帮人的。
从这天开始,夏靖就摸清了尹国华的一大特点:用钱大方,心肠软,而且还懂得怜香惜玉。在以后的交往中更证实了这一点,你越是对他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他便越是会主动送你这、送你那。夏靖其实绝非那种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她需要钱,需要物质上的满足,她尤其喜欢这种主动给予她物质满足的方式。所以,她也就更加用心地经营着与尹国华的关系。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尹国华有家有室有妻有儿,也知道他爱他的家爱他的妻儿,他需要的不是粘粘糊糊、缠缠绵绵的爱,而是洒洒脱脱、直直接接的性。他需要什么,夏靖就给他什么,他不需要的尤其是害怕看到的,夏靖便绝不在他面前展露。正因为如此,夏靖便也顺利地得到了所需要的。这一年来,尹国华送她的金银首饰、钱物加起来该有二十来万了吧,如果仅靠她上班打工,就是五年十年也存不了这么多钱。她的目标是再用两年的时间,从尹国华这儿赚上一百万,能够在广州买一所象样的房子,一部中档的车子,然后,她就会在尹国华的身边消失,她最终的愿望还是与吴超结婚,为她生孩子,去享受三口之家的天伦之乐。
这大概是每个女人的最终夙愿吧!无论这个女人是新潮还是传统,是开放还是保守,是另类还是古典,最后,她们往往会是同样的一个归宿。
这一切说穿了,就象是一桩交易。只是这桩交易比较含蓄比较隐蔽,还带着点罗曼帝克的刺激罢了。
吴超发现夏靖的这一秘密是在半年前。
那天是周末,夏靖风尘仆仆地从深圳回到他们租住的小屋。她看起来很累,脱下高跟鞋,褪下丝袜,将精巧的手提包扔到沙发上,便进浴室冲凉去了。吴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夏靖手提包里的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他便拉开她的包,想去帮她接听一下电话,却不经意地看见一个精致的红色礼品盒。吴超一只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嘴里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对方,交待对方半个小时再打来,另一只手却好奇地打开那个礼品盒:原来是一只闪闪发光的劳力士金表。吴超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更没有戴过这样的表,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啊,这表昂贵的价格他是有所闻的,少说也要好几万吧!他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那表的金光刺痛了似的。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表,发现表下压着一张粉红色心形便条:
至亲爱的小甜心靖儿:
愿你美丽到永远!
尹
X年X月X日
吴超顿时感觉到一团怒火涌上了头顶,他冲到浴室门口,“咚咚咚”敲得脆响:
“夏靖,你给我出来,快点出来!”
“干嘛呀?人家澡都还没洗完呢!”夏靖的声音混杂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之中传了出来。
“洗什么洗?!快点出来!你是不是怕身上太脏了,没有洗干净不敢出来见我?我告诉你,有些脏是洗不干净的!你快出来,我有话问你!”
夏靖被他催得匆匆洗完澡,胡乱裹了条浴巾,满脸不耐烦地开门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就见吴超将一个红色礼品盒摔在沙发上,怒气冲冲地问:
“夏靖,你倒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这……”夏靖怔怔地,半天答不上话来。其实,尹国华送她的贵重礼物岂只这一件,十件八件都不止了。她也不是个没心机的人,她贪恋这些财物,但又不愿意因此而影响自己与吴超的感情,所以,她在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将尹国华送的这些礼物都悄悄地锁在保险箱里了。她想等到有朝一日,真的要与吴超结婚的时候,再将这些东西换成现钱。可人总有掉以轻心的时候,今天一来是尹国华送她回到广州时间太晚,银行早已下班了,二来也是因为吴超很少过问她私人方面的事情,更是不曾翻过她的手提包,所以就大胆地将礼物留在包里,想等明天再去银行存,可偏偏就是这唯一的一次大意,却被他发现了,真是应了一句俗语——骑马没撞见丈母娘,骑驴却撞见了丈母娘。
吴超见她脸色苍白、瞠目结舌的样子,更是来了气,怒问:
“你说,你在外面瞒着我,究竟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尹’是个什么人?”
夏靖见事已至此,瞒也瞒不住了。再说她本是个很现代的女子,绝对忍受不了男人对她这样呼来喝去的凶样。尽管她爱吴超,但爱他不代表可以在他面前低眉顺眼、低声下气,爱他也不代表在性的方面要对他绝对的忠诚。她是个追求爱情、追求婚姻、但也追求自由、追求享受、追求快乐的女子。所以,在对方问急了的时候,她那满不在乎、玩世不羁的个性便显现出来了。她一改方才惊慌的表情,反而昂起头,挑起眉,似笑非笑慢悠悠地说:
“怎么?你找了个这么有魅力的女朋友,大把的男人向她送礼物献殷勤,你不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吗?你吃醋了?”
“夏靖,你正经一点!我问你,这个所谓的‘尹’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
“尹就是尹国华,是我们翰林集团的董事长,身价几千万的老总,怎么样?有这样的追求者,是不是很风光?”
“尹——国——华?!”吴超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这三个字,“哪个尹国华?他长得什么样子?他结婚了吗?他老婆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了?审案啊?连人家老婆的名字都要问?他呀,长得还算可以,四十来岁,已婚,他老婆姓林,叫林什么我可不知道,听说这个林什么长得挺漂亮的,只可惜我没见过。”夏靖对吴超和林依依的那一段初恋浑然不知情,更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地下情人尹国华居然是吴超初恋情人的老公。所以,她索性挨着吴超坐下来,用毫不在乎事不关已的语气回答着吴超的问题。
而吴超此时心中早已象打翻了个五味瓶,说不清是酸是辣。尹国华这个名字曾经是钻在他心上的一颗毒钉,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疗好了伤口,而今,却突然变成一把尖刀再次插进他的胸口,他觉得自己对尹国华的嫉恨就象淤血一样要急于从伤口喷射而出。他冷笑了一声,斜睨着夏靖,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道:
“哼,什么‘小甜心’!什么‘靖儿’!你很厉害啊,跟一个结了婚的男人鬼混还很上脸啊,你是他的什么?情人?小蜜?姘头?!”
“你……说话太难听了!”夏靖本欲发作,但见吴超的脸色阴霾得吓人,倒也有了几分理亏和胆怯。
“吴超,你不要这么小肚鸡肠,所有这些都是那姓尹的一厢情愿,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要这么称呼我,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堵住了他的嘴。他要送东西,我也没办法,不要白不要!吴超,你知道吗?这可不是一般的表,商场里要卖五、六万呢!送给我的也就等于送给你的,以后它就是我们两个人的财产了!有什么不好呢?”
“好,很好!”吴超阴沉着脸,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以一种讥讽的口吻答着:“以后,你就想着法子让那姓‘尹’的多送点东西给你,越贵重的越好,最好是送个什么房子啊车子啊之类的,狠狠地敲他一笔!”
“你什么意思?”夏靖反倒被他说得莫明其妙,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意思?!我还能有什么意思?你有这么富有的追求者,还不得好好利用利用?”
“可……吴超,你别误会,其实……其实,我是爱你的,我只爱你!无论怎样,我都是为我们两人的事着想,为了我们以后能过得好一些。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真的,请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也没有误会你什么,你不必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两个人。你赚的钱,我不会要你的,我也是个男人,要结婚要养家糊口我自己承担得起,我怎么会要一个女人的钱?再说,这钱可是你用青春换来的!”吴超点燃了一支烟,在烟雾燎绕中,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要你帮我。”
“什么事?”
“尹国华这个人我也听说过,白手起家,很是能干,我很佩服他,很想跟他学习一些生意之道。你是他的秘书,多了解了解他生意上的事,回来说给我听听,让我也多长些见识。”
自那以后,夏靖每次回来,吴超总要问东问西,全是围绕尹国华的,无论是生意上的,还是私生活方面,他似乎都极感兴趣,他甚至还问了尹国华在广州和深圳两处住宅的位置,太太和孩子的情况等等。夏靖也觉得他对尹国华的这份好奇和关心太过火了,有些疑惑,但吴超说既然要向他学习生意之道,当然要对他了解得越多越好了。夏靖说既然这样,不如我介绍你们认识好了,你直接跟他学,何必我做了个中间人?吴超忙摇头道,不行不行,男人都爱面子,偷偷学还可以,真要当面拜师,怪别扭的。再说,他现在这么风光,不见得有闲心搭理我,而我,自认为将来说不准还能超过他呢,又何必到他面前去掉这个价?
却说夏靖下午回到吴超的住所,吴超早已在家等候她多时了。夏靖也发现,自从那天从她包里看到那只手表之后,吴超每个周未总要与她呆在一起,哪怕她再忙,他也不断地用电话催她回来,有时他还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深圳她的面前。只是夏靖弄不清他究竟是怕失去她,想抓牢她,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总之,她感觉他变得怪怪的,让人摸不清看不透。
在按照以往的惯例性的一翻缠绵之后,吴超问:
“怎么样?最近你们公司又有什么新的动态吗?”
“那个服装城的工程还在做,另外又接了几个小型项目。不过,倒也有一个件新鲜事,我们尹总准备买下广州的别墅王做办公楼。”
“别墅王?”
“是啊,你还不知道吧,广州有栋别墅王,可气派可华丽了,价值一千来万呢!我们尹总真是财大气粗,豪爽大方,昨天才听说,今天就去签了合同,交了定金,买下来了!过不久,那别墅王就成为我们翰林集团的根据地了,可风光呢!”
吴超听到夏靖话中字字句句都是一种自豪的语气,仿佛翰林就是她自己的公司,尹国华是她自己的男人似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由得脱口而出:
“哼,总有一天,他会败在他财大气粗上!”
“你说什么?你怎么这样说话?人家又没得罪你,你怎么好象跟人有仇似的?”
“哪儿呀?”吴超慌忙掩饰道:“我怎么会跟他有仇呢!我只是在想,每一个人,即使是再成功再能干的人,也会有他致命的弱点。就象你们尹总,财大气粗,风流好色,这就是他两个致命的弱点,弄不好,就会在这两点上栽跟头!不过,这话你可千万不能跟他说,象他们这种大男人最听不得逆耳忠言了,你犯不着为了这把工作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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