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霄转头就走。他穿过几节车厢,敲了敲包间门,叫道:“医生在么?”
里面有人在低声说话,似乎并没有听到他敲门。他正要再敲,突听门里轻轻一响,似乎有人靠在了门上,有个小女孩大声说:“妈妈,有人打劫!”
那嗓音透着牛乳味道,关霄隔着一道包间门都气得笑了起来,“你才打劫。”
门里也有人在笑,那小女孩继续说:“他还嘴硬!”
里面有人说:“我是医生。先生有事么?”
关霄无奈道:“我朋友要拿些胃肠药。”
那小女孩拿小手指扣了扣门,小声说:“你拿什么换?”
关霄笑着蹲下去,“我有法币国币银元金条,还有俄国套娃,你要什么?”
小女孩“哇”了一声,笑说:“那我要娃娃——”
“迟迟。”
里面的人突然开了口,小女孩被她一叫名字,就像被掐中七寸,一下子老实起来,不再说话。
那是一把明丽温柔的女声,区区两字落在耳中,直如惊雷,关霄慢慢直起身。
鞋跟敲过地板,那人像是走了过来,继续说道:“劫匪先生。”
那年金陵的三明巷外人声喧腾,圣若瑟女中放学,女学生们穿着长袜黑裙穿过马路,他穿过那些陌生的青春,跑到一个人背后,鬼使神差地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说:“阿七小姐,在下打劫。”
她说:“劫匪先生,我身无长物,你要什么?”
她的短发发茬抵住脖颈,乌黑莹白分明,如墨潭明雪。粉紫莹蓝的晚霞如水晶如云缎涌过整座荒城——他看着她薄薄的耳垂,很认真地答:“春心十载,倾国一悬。”
他五指遮住的那双眼睛在笑,睫毛轻轻拂过掌心纹。
车厢的震动自有节律,把人拉回现实。关霄懵然“嗯”了一声,又听她说:“我有身家倾国、山河永好,锦上添花,全属多余。只有一件东西始终望而未得,不知劫匪先生肯不肯换?”
他突然抬起手来压住左胸,试图把凌乱的心跳压回胸腔,顿了一下,说:“是什么?”
叫迟迟的小女孩也小声问:“妈妈,你怎么了?”
隔着厚厚的门板,林积的话音传了出来。
“当日一诺,可还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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